“请您责罚我吧。”这欺骗的罪名压得伊芙琴抬不起头来,她紧盯着地面,双眸逐渐蓄满晶莹的泪水:“我不会有任何怨恨之心。”

“罢了。我并不想责怪你。”阿尔忒弥斯说:“我也只是希望你能尽快忘掉你母亲,她注定是要死的,对她的想念会让你日后加倍痛苦。”

“我不明白。”伊芙琴痛苦地蹙眉,眼泪徐徐淌下:“为什么母亲非得被俄瑞斯杀死?”

“你在质疑命运的安排吗?”女神语调加重,带着不可侵犯的威严。

“不,我不敢。”伊芙琴抬起袖子,抹去脸上的泪水,语气轻柔,却夹杂几分倔强:“如果我敢于质疑,或许我当初不会表面自愿地被父亲架上火堆,献祭给您。”

阿尔忒弥斯微怔,她忆起那血淋淋的往事,再叹一声,抚摸少女垂在肩头的长发:“好了,不要再提起过去了。”

“你要知道,命运女神从不知晓怜悯,连神都无法逃脱她们的宰制,何况你母亲那样的凡人?”她说:“命运之线一经织出,便无从更改,尤其对你们这样罪恶的家族,休想逃脱诅咒。”

“可是,我为什么能……”

“因为你的虔诚与纯净。”女神望着她,目光渐渐变得凌厉:“神将非凡的美貌、智力、权柄赐予你们家族,而你的家人却用来争权夺利、自相残杀、践踏人伦,注定遭到诅咒与毁灭,不得善终。”

“而你,纯洁的伊芙琴,将会是唯一的幸存者。”

伊芙琴第一次知道此事,不禁倒吸一口凉气,神色茫然。

“所以,不要再和他们扯上关系了,我的孩子。”女神轻声说:“我原谅你,但请记住我说的话。”

“我明白。”少女收起泪水,向她仰起脸,面庞上笑颜淡淡:“让我为您采摘今日的鲜花吧。”

“好。”女神宽慰地轻拍她的肩膀:“去吧伊芙琴,我很期待你的礼物。”

女神不喜欢颜色艳丽的花朵,伊芙琴在轻风清凉的山峦间穿梭,采摘了银莲花、水仙与香桃木初绽的花苞,放在篮子里。

花朵仍然带着晨露,她小心翼翼将它们摆放好,献给数尺高的神像,然后站在花边,双手置于胸前,开始为母亲无声祈祷。

这样的祈祷日复一日,即便她知道毫无用处,但这是她唯一能做的事情。

“伟大的诸神啊,我恳求你们,护佑我最亲爱的母亲吧……”

0093 剑舞,或杀意

克丽特今日邀请斯巴达与科林斯的使者在宴会厅聚会。为此她盛妆打扮,穿了条金滚边的深紫长袍,戴上繁丽的黄金穗冠,带着她的新宠一位贵族的儿子出席。

这位美少年不久前得到她的青睐,今天打扮得极其光鲜亮丽,昂首挺胸同她在主位落座,神色颇为自得,唯有在看向她时,才变得无比乖巧。

克丽特当然纵容他这有些乖张的举止,她近期疏远了斐洛亚和伊安,再未传召他们。好不容易才找到这么个漂亮男孩,虽然愚钝嚣张了些,但胜在掀不起大风大浪。

像斐洛亚和伊安那样的聪明人,难免让她常常疑心,自己是不是被他们背后算计、利用。

哦,还有埃吉斯也是,她不得不防备。

她的情人,不需要什么才华,只需要干净漂亮,一心侍奉她比较好。

她坐下,跟客座的使臣们寒暄,说了些漂亮的场面话。随后几个奴隶端着宴食与美酒过来。浓醇的酒香漫遍厅堂,严肃的气氛渐转轻松,大家开始饮酒作乐,乐队和一众舞者适时也上来了。

俄瑞斯作为琴师,就坐在她王座边上,为宾客演奏。

他像以往那样,娴熟地拨动琴弦,流水般的琴声融入笛音与舞蹈中,幽然若一缕夜晚的花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