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嗯,她是个心灵手巧的人,还有我身上这件羊毛袍子,也是她织的……好了,我们说些别的吧。”
说完这句,伊安调转了话题,因为他注意提到母亲后,俄瑞斯神色略暗,之后一直沉默,不再言语。
他们那天围着篝火聊到半夜,睡在旷野的春夜之中,临近水声浩大的海崖。伊安被连绵不绝的风浪声吵得久未成眠,隐约听到身边两个人起来,低声交谈着。
那谈话掩在簌簌风声中,能听到只言片语。
“殿下,我从未杀过人,也很少打猎。”彼拉德吞吞吐吐。“可能无法让他速死。”
“我来吧。”俄瑞斯说。
杀人?速死?
困倦的伊安被这些零碎字句弄得昏沉,直到他看见地上垂落的一道狭长光影,才猛然意识到,这是彼拉德佩戴在腰间的猎刀。
他顿时起了满身鸡皮疙瘩,转过头,看见少年浮在暗夜中的脸,和他幽幽的翠眸,像碧荧荧的鬼火。
“俄瑞斯。”他仓惶往旁边挪动,浑身颤若秋叶:“你,你……你要做什么?!”
“抱歉,伊安。”俄瑞斯语调平静轻柔:“我本想让你在梦中死去,不至于感到恐惧与痛苦,可惜你醒来了。”
“不,不……”他悚惧到字不成句,拼命摇头挣扎,可惜俄瑞斯不为所动,将猎刀嗤的一声扎入他心口,利落一旋。伊安瞪大双目,重喘几口后停止了呼吸,怀里那枚蝴蝶别针滚落到草丛,在月下散发着金色的光芒。
俄瑞斯扫一眼,拾起别针往崖下掷去, ? 那抹碎金瞬间沉入幽暗的海水,再无踪迹。
“彼拉德。”他缓慢拔出猎刀,小心避免血液四处飞溅,擦拭刀上鲜血:“检查他身上有没有痕迹。”
“是,殿下。”
彼拉德强忍对尸体和鲜血的恶心,拨开死人粘腻的衣袍,认真观察。
“身上没有,但他小臂有条刀痕。”
是听伊安说,他小时候打猎误伤过手臂。
猎刀入鞘,俄瑞斯将它放置一边,借着月光俯身下去,仔细察看那刀痕的轮廓,熟记在心。
他抽出另一把干净锋利的匕首,毫不迟疑在手臂相同的地方划去
“殿下!”彼拉德失声,看着他面无表情破开自己的皮肉,似乎觉察不到疼痛,精准操控手中寒光凛凛的刀尖,在洁白皮肤上划出深深的血痕,几可见骨。
点滴血液沿着修长指节淌下,俄瑞斯额间渗出细汗,手中匕首握得更紧,蹙紧的眉心强忍到最后一丝线条刻好才松开。
腥甜的血味弥漫开,彼拉德呆呆望着他起身,用洁净的白布包扎伤口。
“把他尸体埋深一点,衣服和物品收拾起来,分开埋在不同的地方。”俄瑞斯垂眸望他,神色已恢复如常。
“不要叫任何人发现。”
0075 琴音,与夕照
夏季,国王又将寝宫挪到山前喷泉花园避暑,这时节的柑橘树已经盛放雪白的花苞,白瓣飘坠到鱼池,散发清苦的幽香。
克丽特和埃吉斯坐在鱼池边乘凉,面前桌上摆满了浸过冰水的葡萄和蘸蜜的无花果与甘棠。她斜靠在镶嵌象牙的长榻上,百无聊赖拣了枚无花果送入口中。
“那个叫伊安的琴师还没从雅典过来吗?”她问一旁扇风的维卡诺:“或者,还有其他人可以过来弹琴?”
维卡诺勤恳地挥着羽毛扇子,将柑橘花清雅的香气吹到她脸边,驱走炎热。他闻言垂下头来,低声道:“听说他已经抵达阿尔戈斯,只是一直在养病。”
她叹了口气:
“你找人去看看吧。”
“是。”
夏日闲暇之际,她总是需要柔美的音乐平息暑热造成的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