侍奉王后的侍女见到他,纷纷垂下头,向他行礼。

他的母亲在梳头。

她乌黑丰艳的卷发和他与姐姐的栗色完全不同,像流瀑淌过洁白的象牙梳子,被她最亲近的侍女维卡诺分流编织,垂落在肩头。

她看起来比往日慵懒,镜里映出的双眸朦胧,颊边涌上朝霞般的淡淡红晕。

他感到疑惑,她下午和父亲在寝宫做了什么?

俄瑞斯走过去,为她梳头的维卡诺听见动静,微微颔首,后退了一步。

“什么事?”克丽特转头,视线触及男孩面庞的那一瞬间,浮现在脑海里的,却是长大以后的他微笑着,伸出一把锋冷的利刃。

那利刃下一刻穿透了她的胸膛。

面对杀死过她的凶手,她脊背发寒,指尖不自觉颤抖,但仍然努力稳住心神,冷淡看着他。

男孩垂着头,低声说:“母亲,这是我为您编织的花环,祈求奥林匹斯众神给您带来最好的恩赐。”

她久久没有回应,俄瑞斯上前一步,抬起头,准备再开口,却被她冷如冰雪的目光浇灭了所有的期待。

他鼓足勇气把花环放到桌上,小心翼翼喊她:“母亲,我……”

尚未说出的话被他咽到喉咙深处,男孩睁大眼睛,看见她伸展纤长的手指,轻轻抚摸过月桂叶和白蔷薇。

她轻巧将它拿起,用湖水般的眼眸照映端详。

“很美。”她把那串花环戴在浓丽的黑发上,温柔凝视他,好像刚才的冷漠只是他臆想而出的错觉:“感谢你为我制作了它。”

“我只是为它找到了最好的归宿。”男孩看起来很开心,他字斟句酌提出恳求:“那母亲,您能抱抱我吗?就像……”

就像您抱着姐姐那样。

“为什么不?”克丽特对他张开手臂。俄瑞斯起初不可置信,随后立即欢喜扑入了她的怀抱,紧紧搂住她的腰,依恋地埋在她的颈窝。

母亲从来没有这样抱过他。

他像乖顺的小猫那样,毛绒绒的小脑袋蹭蹭她肩头,低声轻喃:“母亲,我爱您。”

克丽特攥着拳头,忍住手臂憎恨的痉挛前世,她没有收下他的花环,而是重重把它砸到俄瑞斯的脸上,导致他后来对她始终抱有警惕,没再让她动一根毫毛。

这次她才不会明着来。

她要做表面温和无害的母亲,暗中用甜蜜的毒酒,或者隐藏的匕首,悄无声息夺走他的性命。

她轻拍男孩瘦弱的脊背,嘴边勾起一丝无懈可击的迷人微笑。

“我的小俄瑞斯,我可爱的宝贝。”

“母亲也爱你。”

0004 祭品,或玩物(后入H)

阿伽门农处理完战争事务后回到寝宫,意外看见俄瑞斯也在里面。

要知道,克丽特可是从来不亲近他的。

不过此时此刻,她头上戴着洁白的花环,一身圣洁的白袍,垂头凝视着膝头沉眠的少年,母子依偎的场景说不出来的静谧。

“克丽特。”他笑着走过去:“今天怎么和俄瑞斯在一起?”

“伊芙琴走了,我只剩下俄瑞斯一个孩子,当然要宠爱他。”克丽特淡淡说,用手抚摸男孩栗色的鬈发。

他在她膝上睡得很香,发丝在如水烛光下泛出缕缕的金色,像太阳初升时柔和的晨光,虚笼着俊秀的侧颜。

很像她的女儿。

被献祭架在火堆上,活生生烧死的女儿。

“先知说,只有献出我的一个孩子才能确保诸神眷顾。因此伊芙琴是为城邦,为战争的胜利牺牲的,我们所有人都会铭记她的名字。”阿伽门农握住她的手,轻声说:“你作为王后,理应明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