蓦然间,纸人转了转眼珠子。

它的眼珠子是画上去的,怎会转动?老太太猛地起身,掐了法诀盯住纸人。

巧了,它也在盯她,一张画上去的嘴越咧越大。

对视了片刻,纸人伸手揭开黄符,把黄符扔在地上踩了几脚,飘然离去。

“噗”

油灯的火苗微微跳动,发出响声,吓了老太太一跳。

没敢追逐纸人,老太太回到尸体旁边。

正要拿起针线继续缝尸,她却看见,方才闭着眼睛的尸体睁开了眼睛,死气沉沉地注视她。

嚯!

死人睁眼了!

可怜的老太太吓得差点从凳子上摔下来。

到底活了一把年纪,见惯风浪,她朝尸体啐一口:“我呸!心肝脾肺叫野狼吃了的死鬼!老娘让你去地府投胎,你敢吓唬老娘,当心老娘不给你缝!”

死人还在瞪着她。

“看什么看!”老太太生气,拿起针线要缝了尸体的眼皮。

准备下针,她才惊觉,尸体根本没有睁眼。

只是眼皮被画上了以假乱真的眼珠,令她误以为死人睁了眼。

老太太气得踹尸体:“哪个没良心的吓唬老身?……”

想到离开的纸人,她的抱怨戛然而止。

除了揭开黄符跑掉的纸人,还有谁敢在尸体的眼皮上画眼睛吓唬她?

下次见到纸人可不能捉了拿回来,她这颗老心脏经不住吓。

屋外传来了一阵宛如纸张互相摩擦的怪异笑声。

老太太看去,原来是纸人躲在窗外。

被她发现,纸人眨了眨眼睛,转过身蹦蹦跳跳地跑掉。

这一次,纸人估计不会回来了。

……

临时搭建的戏台上,人们在为下一出戏布置。

戏台下,人们聊天嗑瓜子。

“今天演的《段小琴复仇记》太精彩了!儒圣都在戏里!”

“嘿,儒圣叫雷劈了!这袁恩寿胆子真大,也不怕儒生们砸了戏台子烧戏服,把她骂得狗血淋头。”

“那可是袁恩寿,骂她的人不知凡几,她还不是照样过日子。咱们看她唱戏得给钱,她活得比我们滋润多了。”

休息了两刻钟,换过一身戏服的袁恩寿再次登台:

“诸位,请安静。

“下个曲目《青州》即将开始!”

人群中依然混着假冒真人的纸人,它们的声音细细的:

“青州之所以干旱三年,是迟绫上神害的。

“这迟绫上神,该不该死?”

该死!

袁恩寿在心里回答。

伴着低沉悲凉的乐声,象征干旱大地的土黄色幕布在戏台上拉开,《青州》正式演出。

董婆子拿着一个黑陶做的埙,认真吹奏。

……

且说画圣宫外的程时晋,画圣宫被段小琴画进画里,程时晋亦陷入段小琴的画中。

不,确切说来,程时晋陷入的,是一幅又一幅画嵌套起来的复杂迷宫。

画圣宫内外的画作皆为段小琴所用,程时晋走出一幅画,又走出一幅画,以为自己回到现实,定睛一看,她依然在画作中。

迟绫也在画里吧?

段小琴不可能不防着迟绫。

走进一幅人物画里,捧着无字天书的程时晋停下,观看画作。

画中是金发灿烂如太阳的女神,一身青衣,眼睛也是太阳般的金色,令人难以直视。顷刻间,女神迈步向她走来,霎时消失不见。

默默地低头,程时晋打量着自己。

今天,她穿着青色窄袖儒服,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