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问这世间,谁为冤死的女儿、孙女、外孙女伤心落泪?谁能诉说她们的凄苦?”
泪水湿了衣襟,袁恩寿哽咽着掩面,脑海中思绪纷杂。
她好像懂了袁英杰为何给《求子》起名求子,懂了程时晋为何有那样的主张,又像什么都没懂。
曾经程时晋问她,“如果可以选,你是做女儿还是做儿子?”,那时她的答案是儿子,内心没有动摇。
如今她只剩下满腔茫然。
选女儿,有可能出生就死掉,有可能变成不女不男的怪物,即便幸运地长大,也得做别人的妻子,为别人生娃,而生娃有可能双脚跨进鬼门关……
选儿子……
呵,她能选吗?
啜泣两声,袁恩寿掏出手帕擦脸上的眼泪,望向苏大林。
他似乎完全没有受到触动,走着神,自言自语:“这戏词不错!真不错!”
说着,他站起身来,如在戏台一样踱步,袖子一抛,尖着嗓子唱道:
“能堂堂正正做人~谁愿意做不男不女的怪物~
“但见求子娘娘庙香火鼎盛~人来呀人往~脚步纷纷踏平门槛哟~皆为求子~
“问这世间~可有求女娘娘庙~
“问这世间~谁盼望生女儿~谁真心疼女儿~”
新改的戏词唱罢,苏大林望向袁恩寿。
她擦干净泪水,双眼红肿,看起来情绪恢复正常了。
他得意地问:“袁恩寿,你听我唱得怎样?能不能赢得满堂彩?”
“不能。”她毫不犹豫地说道,“你确实唱得好,只是你没有投入感情,不能让观众为你唱的戏落下眼泪。”
定定地看着袁恩寿,苏大林想说他唱了许多年戏,观众们多是讨个消遣凑个热闹来的,不想看戏看得眼泪啪嗒啪嗒地掉下来。
话到嘴边,他面对她平静的目光,念头一转,忘了自己想说什么。
也许他没有忘,而是被她对比得自惭形秽,羞于开口。
……不过,他为何羞?
袁恩寿的确长得和袁英杰一样,可她不是才华横溢的袁英杰。
众所周知,她是屡次考童子试屡次考不中的废物。
医馆禁忌把她变回女子,袁家立即抛弃她,她没钱没依靠,落魄到做下九流的戏子。
理顺了思维,苏大林露出嘲笑神色,对袁恩寿说道:
“你能懂什么?
“倘若你是有本事的,能考不上童子试?能跟你姐姐离心离德?能被袁家厌弃?
“我记得你身边有许多朋友,今日今时你穷得吃不上饭,穿不上好衣服,你那些朋友居然没有一个肯周济你?
“长点自知之明吧。
“袁恩寿,你没有才华,一无是处。
“袁家不给你撑腰了,袁英杰不照顾你了,你呀,跟街上的野狗没什么不同。
“噢,你和野狗还是不一样的。
“野狗起码在河里救了你,得到女圣的青睐,住进圣宫里了,下半辈子不愁吃喝。
“你没有钱,要为吃的喝的抛头露面,去唱戏赚钱……”
说话声钻进耳朵,袁恩寿的眼睛又涌出了清泪,后面的话她听不到,也不愿听。
无可否认,苏大林的话刺痛了她脆弱的心。
自从袁英杰登上白塔第九十九层,公开说她袁恩寿的功名是凭姐姐得来的,人们对她的态度就变了。
无穷无尽的恶意汹涌而至,将她淹没。
她以为科举舞弊被公之于众是最糟糕的,更糟糕的事情发生了……
人生还能糟糕下去吗?
袁恩寿不知道。
带着一双红肿的眼,袁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