俩狗对视了一眼?,异口同声道:“欢欢。”

老许身上欢欢的味道特别?明显,但是按道理,欢欢已经死了,死了这么?长时间了,尸体都风干了,早就已经干瘪的不成样子,连腐肉都算不上,怎么?老许身上还会有欢欢的气味呢。

“我?筹到钱了。”老许抬起头看着训导员,他本来有些浑浊泛黄的眼?睛此刻却显得有些亮,他的喉头微微耸动着,苍老的皮肤上泛着龟裂的痕迹,岁月和命运都不曾优待过这个?老人?,他盯着训导员看着,看了很久很久,一直到眼?里都是泪水,忽然啪嗒啪嗒地掉在了桌子上,掉在了水杯里。

“治疗失败了?”训导员猜测道。

他面对这种人?间惨剧,无?论看多少次,都会觉得难以面对,在警局工作久了,看到的事情没有最惨,只有更惨,但是面对老许的时候,训导员还是有种无?法形容的无?力感,他的直觉告诉他,后面的话也?许他不想听,但是职业道德让他坐在这里,继续听下去。

老许面对训导员的话摇了摇头,他声音干哑:“没有。”

“那为什么?……”不等?训导员将话问完,老许便道:“那天,我?带着妞妞去医院,医院大?厅的人?特别?多,特别?挤,妞妞当时病发了,她就在我?的怀里,我?要照顾她,抱着她上上下下,医生护士都特别?热心地帮我?……”

老许说了特别?特别?多的细节,比如护士怎么?给妞妞擦脸,怎么?帮妞妞做治疗,他说的非常详细,明明已经过去两年的事情了,在老许眼?里好像是昨天的事情,不难想象他没日没夜都在回味着当初的细节,才能做到如此精准地了解每一点每一滴。

“我?的钱被偷了。”老许抬起头看着训导员,他的表情在昏暗的灯光下显得有些狰狞,但很快就恢复了平静:“我?带妞妞回来之后,就发现钱被偷了,我?……觉得当时懵了。”

“被偷了?在医院被偷的?后来报警了吗?追回了吗?”训导员问道。

“在医院偷的,报警了,找到了小偷,但是没有追回,因为他们把?钱用掉了。”老许说道。

训导员注意?到了“他们”这两个?字。

“说实话,有时候我?在想着,难道穷人?真的不配活着吗,为什么?呢?我?靠着我?的双手挣钱,我?没有做任何对不起别?人?的事情,我?问心无?愧地生活,我?努力地拼命地生活,我?带着我?的孙女,我?的妞妞啊,她那么?懂事,这么?小的年纪就知道帮我?捡瓶子,帮我?捶背。”老许再次往前了一步,他的脸暴露在了灯光之下,训导员这才看到了刚刚微微泛光的是什么?,老许的脸上已经布满了泪水:“那两个?畜生,他们该死。”

这话一出口的时候,训导员忽然有种一个?答案已经走?到了自己的嘴边,但他紧闭着嘴巴,不敢开口,不敢去询问这个?答案,他起身扶着桌子,一手握着牵引绳,道:“老许,这件事情,你需要跟警方去说明一下。”

“我?说了。”就在训导员起身想要走?的时候,老许在他身后说道:“那两个?畜生,未成年,有着光明的前途,是大?学生,他们是村子里的希望……我?说了的,我?也?同意?从轻处理了。”

“妞妞什么?时候死的?”训导员忽然问道。

“我?带妞妞回家之后,发现钱不见了,我?去找钱,妞妞在家里待着,等?我?回来的时候,她的小手都冰冰凉凉的,怎么?喊都喊不醒了,她的眼?睛特别?大?,像她妈妈。”老许小声道:“哦对了,你知道村子里现在是不给土葬,要火葬,火葬一场要多少钱啊,骨灰盒又得多少钱,妞妞怕孤单,我?就去问了一下最近的墓地,一个?墓地的价格,都够我?捡多少年的瓶子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