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声音大了一点、重复了刚才的话：“你怎么不买两个头盔？”

他微微侧过脸、能看到他发红的耳尖。

“我不用戴。”

好吧，随便他。我只知道什么也听不见了，只能听见呼啸的夜风，还有机车引擎发动的轰鸣声。

在穿过那些弯弯绕绕之后，有一段长长的公路、其实已经能看到大海了，在月亮的照映下波光粼粼。

到这里已经渺无人烟了，但虫子很多。

他把车停在公路的边上，我向下望去，是大面积的石子跟沙滩，小蝶停靠的地方正好有个口子、可以从里面钻下去，直接跳到沙滩上。

……

他想拉着我跳下来。

我失笑，半开玩笑地对他说：“我比你还要重、你就不用拉我了，我怕把你压倒。”

“那你就压倒我好了。”

“……你说什么？”风还是太大了，我没听清。

“………”小蝶看了看我，道：“没什么。你快下来。”

我朝着他那里跳下去、稳稳当当，就连脚触碰到地上的时候也没有踉跄。

他拉着我、脱下鞋，到最靠近海水的边上站着。

我能感觉到海水触碰到我皮肤的冰凉感，像一层玻璃、套上了保护膜，我好像能碰到水的边界、但它总会划过我的脚踝。

在科罗拉多已经很少能见到星星了，我抬起头、却意外的看到了夜空中发着光的白色点点。

我跟小蝶坐了很久。

在寂静了很久之后，他突然告诉我，只有在这种时候、他才觉得自己活着。

小蝶靠着我，问我为什么那么喜欢蝴蝶。

他摸着我左手小臂上的蝴蝶纹身，因为时间太久远了、摸上去已经是光滑一片的肌肤。我知道他想说什么，可能是我这么一个硬气俊朗的男人手臂上竟然有一个蝴蝶，总是令人意外。

我没有看他，眼皮一跳一跳、有那么一瞬间，好怕陷进他蓝色的双眼里。

“因为它们…很美，生命的花期又很短，昙花一现、很美好。”

“只有这些吗。”

我失笑：“好像真的只有这些。人总会对一些东西有过剩的执着。”

“你也会对我执着吗？”小蝶靠我靠的更紧。

“……你是我的养子，是我必须要负起责任的人，”我看着他：“我对你，这何尝不是一种执着。”

“我不知道。我只是觉得，如果我消失了、或者你没有捡到我，会不会活得更开心、更自由。”

有点笑不出来。

“你为什么会这么想？”

“你在我身上投放了很多很多的精力、金钱，我却还是想索取到你的关心。”

“这是应该的，你是我的孩子。”我又重复了一遍：“你可以无休止的索取我对你的关心，这也是我的责任。”

小蝶是个很好的孩子，他从来不需要我去操心。

此刻的氛围让我想起前几天听过的一首歌，叫《Julie》，歌词已经忘记了、可那从老式收音机里传出来的吉他声总能让我陷入到一种莫名的情绪之中。

我很久、很久之前跟小蝶说过，在没有死亡之前、年轻时的生命在某种意义上是无限的，未知的。他或许也想起了我说过的这些话，不再去追寻从我口中得到答案，而是一遍一遍的摸着我的纹身。

………

我甚至有些饿了。

“父亲…”他的手渐渐收紧，捏紧了我的手臂：“你为什么从来不在意我的生活？”

“小蝶，我很在意。”

“可你从来不问我在学校发生了什么、我为什么会机车、为什么不让你跟维克多吃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