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看到他们的苦难，尤其是那些被拔掉牙齿和指甲的雌性，她们身形瘦弱，也无法摄入更多的营养，据说卡尔已经亲口咬死了很多痛苦的同类。

沉默的卡尔，沈知薇从未和他讲过话，他偶尔看向沈知薇，她觉得他像是慈悲的神父，亦像地狱的死神。

他熄灭的瞳孔彰显了他复仇者的身份。而人类的一次重大变革，将是兽人带来的。

这种狂热的感觉让沈知薇很痴迷，她甚至怀疑过，是否这样才是真的活着。

她替母亲欺瞒了所有检查，依靠她极高的天赋与修改自我思维的能力，如果有什幺不得不面对的精密仪器，让沈知薇来就会迎刃而解。

沈吟抚摸着她，说她是乖孩子，沈知薇承认她很沉迷这种感觉。

她美丽又恐怖的母亲，离不开她，需要着她。

沈知薇抱着沈吟，感觉到了完整，哪怕她并不是从她的子宫里跑出来的孩子。

这样就足够了。

84

沈知薇记得计划实施的那天。

狼族会从地下信道突袭，地下信道是守卫机器人和监视器的世界，如果想要搞袭击的人没有发疯，他们就不会选择这条路。

沈知薇帮助他们解决了这些问题。

她利用自己的知识让所有守卫者停摆，在通往地面的最后一道门前，卡尔站在那里，等待着沈知薇打开大门。

“卡尔。”她忽然叫了他。

卡尔垂头，看向这个瘦弱又憔悴的人类女孩儿。

“可不可以把我杀死，就当成你们行动的献祭？”沈知薇仰着脑袋道，“很高兴能帮助到你，人类做了太多的错事，身为人类的我死在这里，是否也算是一种补偿？”

沈知薇清楚，她做的是错事。

地面上的人类无辜，卡尔和其他狼也是无辜的。

父亲提供了强化基因的药物，沈吟一直在支持他做生物改造实验，卡尔化形之后会牺牲心脏，以获得短暂的“不死之躯”，同样，他也会变大好几倍。

除了他，还有三四十只雄狼加入了行动，这次破坏一定是毁灭级别的。

沈知薇并不怜悯人类，也不怜悯狼族，更不怜悯自己，她只是觉得，自己无意义的生命需要得到终结。

卡尔伸手，沈知薇合上眼睛，他却摸了摸她的脑袋。

沈知薇木然地睁开眼睛，卡尔温和地看向她，带着慈悲与一些疲倦。

沈知薇的眼睛瞬间湿润了。

门打开了。卡尔俯下身体，他的人形开始幻化，灰黑的毛发疯狂生长，一声狼啸之后，他冲出了地下。

沈知薇跪坐在地上，听着上面的哀嚎与惨叫，听着建筑倾倒的声音，她捂着脸，崩溃地握着自己的头发。

有复仇的快感吗？

或许是有的。

她憎恨人类，憎恨人造子宫，让她与母亲断绝了脐带的联系。憎恨等级划分制度，憎恨将普通人和兽人视为愚者。憎恨战争的发起者与她的民族平起平坐，而她还要说着肮脏的英语。憎恨欺瞒与历史，憎恨虚假的教育，憎恨人类的伪善，憎自己的愚蠢与懦弱。憎恨这一切，憎恨到了极限，她只希望整个地球归于尘埃。

她从沉思中回神，一只手臂从天井掉下，骨碌碌地滚到她的面前。

她瞬间吐了出来。

外面都是血肉的腥臭，她关闭了整个城市的所有守卫机器人，很快，人类政府会派人类与机器人过来支持。

沈知薇计算过时间，最快也要三十分钟才能运达，除非他们让人类警察拿着武器直接进入战场。

她手脚并用地爬上天井，整个城市如同被空袭一般，倾倒的摩天大厦砸毁了一连串的建筑，上两层的透明阶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