赵衷无言片刻,最后纠正他:“……我是哥哥。”

小家伙认真思索了半晌哥哥和姐姐的区别,最后探出小手想把自己的宝贝木头鸭子给抓回来。

赵令究总是嫌弃自己的独苗子笨头笨脑的不无道理,又或许是赵衷眉眼生得偏向他母亲,儿时更是漂亮得雌雄莫辨,赵贡八后来每一次见到人都喊人姐姐,好不容易纠正回来吃顿饭的间隙又给忘了。

赵衷的生母宣氏曾于赵家有救命之恩,赵令究救不了恩人的命,至少能尽心竭力保下宣氏的孩子。

所以在赵衷留在赵家的这些年,赵令究替他暗中解决了不少不怀好意地在寻找流落在外的皇室遗孤的人,但赵衷身体里仍流着皇家的血,他的生母被人逼着自戕而亡,他不能一辈子躲在赵家,赵令究便筹谋着在赵衷弱冠之前,必要让他夺回该属于他的位置。

然而出乎他意料的是,这位少年的心思比他想象中的要深很多。

他的性子同宣氏一般成熟冷静,可谋略手段,却像极了少年时期的皇帝。

可笑的是,人人唾弃他是奴系所生,身上流淌着不干不净的血液,可赵令究却深以为,没人比赵衷更合适万人之上的位置。

赵贡八八岁时,跑到家中与亲爹对峙了一番,质问他为什么赵衷分明到了年纪,却不让他去书院习课,害得赵衷被邻近的孩子嘲笑戏弄。

赵令究这么多年的一门心思花在培养赵衷上,大部分时间甚至忽略了亲生孩子,赵贡八也不甚介意,家中突然多了个不明不白的哥哥,这些年他做得已经够好了,赵令究放下书册,想与他好好说道一番。

赵衷却以为他要像往常一般教训赵贡八,便托住赵贡八的腋下将他抱起来,少年的身形一年比一年拔高,力气也不容忽视,稳稳地把人托在臂弯上。

赵贡八撇嘴圈住赵衷的脖子,脑袋靠在他的肩膀上,嘴上还有点不情愿:“我长大了,你不能这么抱我了。”

赵衷嗯了一声,接着转头对赵令究道:“爹,我带他出去。”

赵令究摆摆手,心里却叹气,他总觉得赵衷似乎过于疼爱他的小儿子,相处融洽并非不好,只是赵衷身份特殊,他早晚得脱离赵家,对于他来说,一身了无牵绊才是好事。

几个年头后,赵衷十五岁那年,凭靠着自己的手段与积蓄的势力,成功脱离了赵家养子的身份,得到了皇帝认可,在皇宫有了立足之地,朝臣纵容是有万般不满,却也闭嘴不敢言。

他搬离赵家的那天,有许多追随的部署前来迎接,其中有些曾是宣氏余留的势力,他们为表忠心,派了不小的阵仗,赵衷那日立于赵府门前,回头看了一眼,赵贡八仍将自己锁在屋子里,不肯出来。

这一走再见就是三月后。

皇宫举办了一场宴饮,赵令究本是没打算带赵贡八一起去,赵衷已然与赵家没有半点干系,他改为殷姓,要尽可能地与赵家和宣姓撇开干系,才能减少朝臣们对其出身的刁难与揭短。

但若是赵贡八进宫,两人难免会碰面,他担心笨头笨脑的小儿子不懂得皇宫的水深难测,给赵衷添了麻烦。

但最后还是拗不过赵贡八一定要去看一眼,入宫前赵令究各种嘱咐警告赵贡八,看着是听进去了,结果宫宴一开始没两炷香的时间,人就不见了踪影。

皇宫里规矩森严,找个巡逻的士兵问路也许会招致怀疑,但幸运的是,赵贡八碰着了同样从宫宴里溜出来,正四处瞎逛的梁有今。

他与梁家小公子有过几面之缘,但不是很熟,知晓梁有今定然对皇宫的路熟悉,他只能厚着脸皮靠近叫他:“梁哥哥……”

梁有今没认出他是谁,示意他有屁快放。

“你知道三皇子的宫殿要往哪处走么?”赵贡八期冀地看着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