芝华心想正好,她也有自己的要紧事,今天须拿着离婚协议找母亲摊牌。

本该是前天,在她生日当天,按照她颇有仪式感的规划,离婚协议书是她送给自己的礼物。

人与人之间靠的是情谊,芝华记得唐莺教给她的这句话。如果一个人长久地用关系绑架你、操控你,事实上你们之间的情谊已经荡然无存。

她以前不敢承认这件事,昨晚和程濡洱回忆起唐莺,想到唐莺握着她的手,勇气重新找到她。

天气太差了,芝华在路上堵了几分钟,一眼望不到头的红色尾灯,像无数个禁止通行标示,暗示她此行即将付出的代价。

以往要做一件事时,如果去的路上不顺,总是差一秒赶上地铁,差几秒赶上红灯,差几分钟就能准时抵达,芝华便默认这件事也会不顺。

这次无所谓,她打过上万次腹稿,做好最坏的心理准备。

芝华期望着,她与父母之间,还能有情谊。

结婚以后,她很少来父母家。父亲认为嫁出去的女儿,应该尽量少回家,芝华懒得有异议。

家里的陈列没太变动,母亲找出一双拖鞋,像招待客人那样,招呼芝华换上,父亲坐在沙发上看电视,侧头看她一眼,问她怎么是一个人来的。

母亲便责怪父亲,“女儿回娘家,还不能一个人回了?”

因为那封勒索信,他们处在佯装风平浪静的状态里,氛围和谐得虚伪。

“我有事要对你们说。”芝华站着,虽然母亲扯着她的胳膊,想让她坐下。

她抽回自己的手,把离婚协议书拿出来,摔在茶几上,砸在父亲面前。

“我决定离婚,没有余地。”芝华冷静地说。

母亲的手耷拉下来,夹在芝华和丈夫之间,无措地来回看。

“有完没完?”父亲扔下遥控器,拾起那叠A4纸,摔回芝华身上,“从小严出轨开始,你就嚷嚷着离婚,你有完没完?这种事到底有什么过不去的?我年轻时如何,照你的道理,你母亲也该跟我离婚,让你成为单亲家庭的孩子?!”

“是的,我妈当年就应该离婚。”芝华捡起离婚协议,一张张抚平,抬眼直视父亲。

她挺直脊背站着,毫不退让地看着这位步入中老年的男人,看他像晴天霹雳般,坐着直喘气,把手边的玻璃杯砸出去,撞碎电视柜上芝华和严丁青的婚纱照。

相框应声倒地,和玻璃杯一齐粉碎。

“你这是在用刀捅你的父亲!”他站起来,漫无目的地走,焦躁不安地打转,“我生你养你操心你一辈子,给你找了这么好的亲事……”

“你只是把我当封口费送出去了。”芝华打断他的话,事实上芝华也是今天才发现这个道理,“你只是担心严丁青再把我的遭遇说出去,想办法把他拽到一根绳子上来,这是最重要的。让我有个归宿,其实是顺带的。”

父亲仿佛被噎住,怒气冲冲看着她,连连点头说好,“你铁了心要对着来,好!”

他左右乱看,寻找趁手的东西当戒尺。

一直沉默不语的母亲扑上去,拉住父亲的手,“她是我们的女儿,我们从来没打过她,今天不至于为了别人的儿子打她!”

“就是我的女儿我才要打!”他几乎是嘶吼,脸色涨红像酗酒的醉汉。

原来根本原因在这里。因为是他的女儿,所以凡事被他安排,所以按照他的意志和规矩过活,所以明明她根本不爱自己的丈夫,却始终没能离婚。

这一切,原来都是因为,她是父亲的女儿。

芝华看着父亲的脸,心里凄哀。

“那我不当你的女儿了。”芝华平静地眨了眨眼,话脱口而出。

片晌没了动静,父亲不再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