本以为太后是枭雄,可现在看来,竟然只是个用生病来拿捏试探的人。

萧祚笑了,但眼底没有半分笑意:“你不了解太后这个人,她有心机也有手段,但在神坛上坐久了,就自以为超脱凡人之上,无所不能,世人都是愚蠢的蝼蚁。”

“她当年之所以轻易还政,不仅仅是因为我长大成人,迫于朝臣压力。”

“还因为她摄政多年,以为天下人皆是自己囊中之物,很是办了几件蠢事,脸面挂不住,生怕不还政就要变成妖后,这才勉强还政的。”

沈应真听得诧异,太后这操作,怎么这么像那些个上了年纪便昏庸的皇帝?

萧祚继续道:“她是个要脸的人,唯恐影响自己的身后美名,她想做的是临朝称制的一代女杰,而不是作茧自缚的蠢人。”

“其实大多数皇帝也是如此,都在乎身后名。”

沈应真想想也觉得能理解,一个半辈子要风得风要雨得雨的人,轻易不能接受自己的失败,所以冯太后选择了退缩。

但她一定会为这个选择而无比后悔。

福宁殿内,药香苦涩。

太后阴着脸道:“你再说一遍,皇帝怎么说的?”

小宫女颤颤巍巍地说:“圣、圣上他说……生病了就看太医,他又不会治病……”

她的声音越来越低,余光瞥见太后的手指甲在锦被上越陷越深。

皇后怯怯道:“母后,您别生气……”

太后厉声道:“皇帝安敢如此对我!我是他的母亲,难道他不怕世人议论他不孝吗?!”

没有人能回答她,但她心里明白,皇帝敢这么说,那一定是不怕的。

她看着瑟瑟发抖的皇后,怒气更盛:“废物,要是你能得宠,我何至于殚精竭虑至此!”

皇后委屈极了,但不敢辩解,只能默默听着。

太后的脾气越发坏了,从前还没离宫的时候她就不是什么好脾气的人,但也不曾动辄发怒。

那时候的太后,怒气永远隐藏在她平静的面容下,不轻易外露的。

萧祚原本想着再陪沈应真一会儿,没想到前朝有急事要商议,只好匆匆往宣室殿去。

他前脚刚走,后脚贤妃和杨媖就上门了。

沈应真想要起身相迎,立即被贤妃拦住了:“快坐下,你都是有身子的人了,万万不可折腾。”

杨媖也道:“是啊沈姐姐,你坐着就是了,你身子要紧,当然是要以你为重的。”

沈应真笑道:“也不必这么小心,太医也说了,适当运动对我和胎儿都好。”

“自你入宫,我便觉得你定然不同凡响,”贤妃笑容欣慰,“如今有孕,再一次印证了我的猜测。”

“只是,你一定要小心。”

贤妃眉宇间染上几分凝重:“你在这宫里出尽风头,又有了身孕,旁人定然会视你为眼中钉,尤其是……”

她指了指福宁殿的方向。

沈应真叹道:“贤妃姐姐说的这些,我都明白,自我有孕,鸣鸾殿戒备愈发森严,我也尽可能小心行事,唯恐出了差错。”

贤妃道:“你明白就好,只看今日太后作态,便知她不会善罢甘休。”

杨才人心有余悸:“太后娘娘当真是可怕,吓得我不知如何是好,还好我只是一个小才人,也不显眼,她没注意我。”

贤妃压低了声音道:“这就叫可怕了?还有更可怕的,你们可知道张德妃?”

沈应真心中一动,忙道:“自然是听说过的,只可惜德妃姐姐故去多年,不曾与之相见。”

“人人都道德妃是病死了,但那只是对外说的罢了,事实上她是活活饿死的!”

饿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