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皎瞪了他一眼,心里头不痛快,阴阳怪气道:“人家忠贞不移,一生不侍二?主,你崔郎君呢?”

崔珏愣了愣,回怼道:“良禽择木而栖,贤臣择主而事。我又不是迂腐的老头子,活路不挑,偏要走死路。”顿了顿,“余尚书?都?快致仕了,我崔某还有好?些年头可活呢,哪能跟他学?”

他说得理直气壮,虽然有些时候病歪歪的,但该蹦跶的时候绝不趴着?。

两人你看我我看你,似乎都?没料到?余奉桢会走死路,崔珏忍不住问:“那余家人呢,是杀还是留?”

陈皎:“那要看他们选什么路走。”

崔珏忙道:“我亲自?去一趟,别又死了俩。”

余奉桢对陈恩的忠贞不二?到?底令陈皎酸得不行,她心中不痛快,去拿便宜爹撒气。

当时陈恩躺在病榻上?,听到?脚步声,微微侧头。以往他把许氏当玩物,如今被许氏磋磨,见来人不是许氏,竟然松了口气。

陈皎走到?病榻前,居高临下看他,行礼道:“爹今日可好?一点了?”

陈恩不予理会。

陈皎淡淡道:“昨天晚上?余奉桢服毒自?尽了。”

听到?这话,陈恩看向她,眼神里没有什么起伏,似乎早就知道她不会放过余家。

谁知陈皎道:“昨天上?午我亲自?去了一趟余家,原本想说服余奉桢为我所用,结果他说一仆不侍二?主,说他陪伴了爹近四十载,你是他的恩人,断不能背叛你。

“爹啊,他说他无比后悔当初许我四千兵北上?,如果没有发兵与我,或许就不会有今日的难堪局面。他自?责不已,把一t?切罪过都?揽到?自?己身上?,以死谢罪。

“爹你说他是不是傻呀,怎么就这么老实呢?当初明明是你借刀杀人,最后却是他付出了性命。

“爹你一辈子对妻妾子女薄情寡义,对下属也从未有过真?心。却不曾想,余奉桢会这般赤忱。他时时刻刻都?惦记着?你对他的好?,可是到?头来,他得到?了什么呢?

“他因为提出发兵四千去中原一事而耿耿于怀,认为是他的原因导致你的今日。他说他过不去这道坎,如果当初不是你把他当成刀使,他或许还有活下去的机会。

“我不介意用他,因为余家的才干和家风有目共睹,但他昨晚服毒自?尽了,尽了与你的主仆忠义。他那般诚心诚意待你,你却把他害死了……”

扎心窝的话字字如刀,刀刀见血。陈恩眼眶温热,嘴唇嚅动,想说什么,却一个?字都?说不出来。

陈皎很满意他的反应,惋惜道:“余奉桢尽忠了一辈子,若知道爹的无情无义,不知他在阴曹地府又是作?何感想。”

温热的泪溢出眼眶,陈恩激动得脸色发红,再也止不住泪流满面。他像一头困兽,求生不能求死不得。而讽刺的是,陈皎扎到?他心窝上?的刀子都?是他自?己一手促成的。

余奉桢本不该死,可是他死了。曾经追随过自?己近四十年的人,服毒自?尽了,就像当初失望透顶的李氏和宁愿自?刎也不愿回来见他的陈贤树那样,带着?遗憾离去。

殿内男人痛苦的哽咽声压抑又绝望,陈恩清醒地看着?自?己被母女玩弄于鼓掌。

一个?折磨他的精神,一个?折磨他的□□,可是他不能屈服,因为交州还有上?万兵,雍国怀是他的人,他不会像沈乾敏那般软骨头背叛。

这是支撑他苟活下去的精神支柱。

余家挂起了白绸,陈皎敬重余奉桢的忠贞不二?,亲自?去吊唁。

崔珏心狠手辣,之前陈皎没杀那些妾室子女,他替她做了,把但凡有儿子的妾室全部绞杀,最后只留下苏氏和文氏母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