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皎柳眉一横,命人去把当地差役寻来问话。
一位姓韦的差役是当地人,对钟家的情形比较了?解,同陈皎说起钟家在魏县的渊源。
居住在大兴村的村民几乎都姓钟,那钟家祖辈也?是做官的,现在家道中落,后辈一代不如一代。
目前钟老爷子已经八十多岁了?,得了?中风,不能言语,几乎是半瘫。
他曾在隔壁州做过?县令,致仕回来颐养天年?,按朝廷律令,有功名的人是无需缴纳税收的,故而大兴村村民的所有田地都挂在钟老爷子的名下,无需向?官府缴纳税收。
村民们得了?好处,自然对钟家拥护,再加之以前魏县发生动乱时,钟家曾开了?家门接纳村民避难,他们受了?恩,自愿报答。
相较而言,钟家比王家棘手得多,王家再能耐,也?不过?是家丁,而钟家煽动的是百姓。
但也?可以从中看出,这群官绅在地方上的影响力。
他们无需缴纳税收,可以仗着富足的资源兼并?田地,垄断教育,并?且还能煽动百姓为我所用。上与衙门勾结作恶,下掌控百姓生事,算得上土皇帝。
陈皎有点脑壳大,她揉了?揉太阳穴,一时犯起难来。
钟家在地方上的影响力委实太大,对于她来说就是毒瘤,不利于官府管理。
魏县统共才只有约六万亩耕地,光避税的田地就有近两万亩,真正在老百姓手里耕种的田地只有一半,其余全是被?兼并?在大户手里。
而这些不用上税的田地最?后都会分摊到老百姓头上填补窟窿。当百姓没有土地耕种,当佃户没法养活家口,迟早成为流民。
闵州的起义就是前车之鉴。
惠州若要图强,士绅群体必除。
陈皎背着手来回踱步,就算她手里握了?兵,也?不能对钟家用强,民变是淮安王的底线。
她无比珍惜这次翻身的机会,如果失败了?,以淮安王的脾性,势必把她关?在后宅,不允她再生是非。
掌控命运是她毕生的追求,断然不能折在魏县。
平素外放张扬的一个人忽然变得沉寂起来,陈皎有些苦恼。
她回到官舍,站在空旷的院子里。夏日不知何时偷偷到来,这阵子忙于公?务,都不曾停下来静过?心。
天空蔚蓝,不见一丝云彩。
陈皎百无聊赖地站在门口,双手抱胸看天儿。
崔珏从外头回来,已经听徐昭说过?她在钟家碰钉子的事。
见她一脸不痛快的样子,崔珏走进院子。他一袭浅灰夏衣,博衣广袖,踱着官步,端的是文士风流。
陈皎忽然发现,那狗东西长得还有点耐看。
只不过?狗东西说的话一点都不好听,他故意问:“九娘子垮着一张脸,是不是碰壁了??”
陈皎翻小白眼儿,没好气道:“崔别驾咸吃萝卜淡操心,关?你屁事。”
崔珏噎了?噎,说道:“火气好大,得让马春给你备清凉下火的菊花饮。”
陈皎不想理他,不痛快进屋去了?,崔珏忽然道:“今儿早上汪倪在你租的宅院捉到了?一只耗子,你要不要瞧瞧?”
陈皎探头,“什么耗子?”
崔珏:“还不是你招惹来的野东西,应是薛良岳派来打听的,被?汪倪捉了?。”
陈皎:“你怎么不早说?”
崔珏:“你又没问。”
陈皎要去衙门看情形,谁知崔珏说道:“已经死了?,去了?也?白跑。”
陈皎:“???”
崔珏:“汪倪下手不知轻重,被?他失手弄死了?。”说罢进屋,“我有些渴,讨杯水喝。”
陈皎追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