蒋愿迟疑不决，刚刚冷不防两道寒光，吓到了他。

“你在等什么！我快撑不住了！”

蒋愿走近察看，顾沧澜下半身的确坠着一人，看样子是云绛无疑，他好像被顾沧澜两脚踢晕了，手却依然死抓着不放。

顾沧澜一张嘴，经由心脉从口中吐出暠珠，蒋愿瞪大双眼，伸出手愣愣接过。

顾衍芝有救了！

惊喜来得太快，如汹涌的海浪冲向他，蒋愿还没反应过来，但胸腔一下一下鼓动，已然欢欣雀跃。

“带给泽苍派蔡医师，”顾沧澜奄奄一息地叮嘱，“她知道该怎么做。”

没有了暠珠，海皇秘境立刻肉眼可见地混沌起来，一道雷鸣伴随闪电劈过，黑云片片堆积，一眼暴风涡流越旋越快，轰隆巨响吞噬万物。

那黑黢黢的风眼中竟生出丝丝缕缕的金色业火，嚣张地升腾舞动，舔舐到最下方云绛的脚踝。

顾沧澜精疲力竭，再也抵抗不住，他闭上眼，松开了手。

蒋愿愕然一惊，手比眼快，下意识握住了顾沧澜的右腕。

不想暴风眼巨大的吸引力，竟拽住蒋愿也跟着下跌，他立刻出了一身冷汗，迅速伏爬，整个肩膀已经半悬。

顾沧澜诧异睁眼，他没想到蒋愿会救他，但是他不可能出去了……

他厉喝一声，“放手！”

蒋愿摇头，额间滴下一颗汗珠，正正好滴在顾沧澜眉心。

暠珠离境，海皇怨怼冲天，就算蒋愿力大无比，也不可能对抗浑乱的神力。

“快放手！”

他不可能出去了，不止因为暠珠，还因为他的魂魄中混入了魔神，他不能放虎归山，出去为患世间。

他必须留在秘境中，海皇也不会放过他。

可蒋愿充耳不闻，甚至长提一口气，手臂肌肉鼓起，再一次拼命使劲，竟生生将顾沧澜上提一拃。

他怕呀，他怕

他本就伤透了顾衍芝，若他的父亲因救他而死在此地，两人将形同陌路，再无可能。

蒋愿一张脸涨的通红，龇牙咧嘴，汗水湿透衣衫，胳膊肘被粗糙的镜面边缘磨出了血。

可即便他下足死劲儿，也阻止不了颓势。

若再不放手，蒋愿也会被拖下去。

突然，顾沧澜脸阴沉起来，冷道：“只要有我在，你就别想和顾衍芝在一起。”

蒋愿浑身一颤，最深处的恐惧被唤醒，他下意识松开了手。

顾沧澜后仰着跌落暴风眼，长发失重飘飞，神情无悲无喜，格外宁静。他一直盯着蒋愿，左手抚摸着腰间的牡荆玉佩，最后被黑云吞没。

蒋愿一阵恍惚，他看着自己的双手，眼前一片模糊，不明白怎么就松了手。

他愣了许久许久，脑海中一片空白。

他不愿思考，他不愿回想，他不愿记忆……

他只想……他只想

蒋愿怔怔放下手，指尖碰到暠珠，他猛地打了一个哆嗦。

他一把抓起暠珠，向崖下跑。

他跑得那样快，像一阵风掠过，跑得肺像风箱一样粗喘，跑得满嘴血沫。

世界广阔无垠，繁杂混乱，于他却只有一人。

这一人，胜却人间无数。

他要跑，他要跑得更快。

他要找到一艘船，他要离开这里，去往他该去的地方

他马上，马上就能见到顾衍芝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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