君子一诺千金,既然答应了舒黛眉,就不会反悔。

“你想我做什么?”蒋愿问道,泽苍派不乏千里传音的法器,舒黛眉却专程来到阎浮界,定然有她的道理。

果然,舒黛眉从怀中取出一枚海螺。

蒋愿微微失神,这正是宣兰真颈间,那枚形影不离的海螺。

淡蓝的花纹盘旋缠绕,蒋愿伸手接过。

在俪珠岛,舒黛眉试图寻找过宣兰真。东岛既沉,西岛犹存,西岛之上,宣兰真的宅院中荒草凄凄,然而房中木桌上,放着这枚海螺。吃 肉群.⑦︿①〃零⑤﹔⑧ ⑧⑤﹒⑨﹑零

他孤家寡人一个,世上再没有与他联系之人。

蒋愿单手抱紧婴儿,另一只手将海螺抵到耳边,海声涛涛,像回到了俪珠岛那曾一起度过的悠闲时光。

突然海螺上的纹路一闪一亮起来,蒋愿心有所感,对海螺口轻唤一声:“宣兰真?”

没有回音,蒋愿却异常笃定,另一头必然是他。

蒋愿突然失语,竟不知能说些什么,只能一板一眼地将舒黛眉的请求道出。

海螺中传出轻微的呼吸声,但从始至终没有人讲话。

蒋愿道清事情原委,又过了许久,蓝色纹路才渐渐熄灭,然后一点一点消失,手中的海螺变得普通平凡,就像沙滩上随手捡起的万千海螺一样。

心中骤然涌起说不清的惘然,蒋愿抬头看向舒黛眉,提起嘴角:“我说过了,不行的。”

舒黛眉叹了一口气,神情忧虑,也不再勉强。事已至此,她只能继续藏于洞内,在阎浮界寻找方法,而阮夙则在俪珠岛尝试。

回魔宫的路上,蒋愿像丢了魂儿一样,走得磕磕绊绊,顾沧澜看他一眼,貌似闲聊道:“是你帮他补的灵脉?”

蒋愿愣了一下,才反应过来,“他”指的是宣兰真。说起来,这灵脉还是顾沧澜伤的。

“嗯。”

“呵,”顾沧澜嗤笑道,“真是走运,为别人做嫁衣裳,感觉如何?”

蒋愿抿唇不语。

顾沧澜神色嘲讽,流出丝丝缕缕的恨意来,“不过放心,就算得了海皇传承,姓宣的也登不了仙。”

蒋愿诧异地回眸。

顾沧澜似乎觉得他的表情很有意思,饶有趣味问:“你知道飞升是什么吗?”

蒋愿还真不知道,他修为太低,远不如顾沧澜他已隐隐摸到化境的门楹。

此时旭日初升,照红了大片云霞,顾沧澜眉眼清雅俊逸,谈得上出尘绝俗。顾衍芝得了他七分颜色,额间一点朱砂痣,又少了三分冷漠。

不知是不是想到了顾衍芝,他神色肃然。

父辈的恩怨,纠缠蔓延到子辈身上,害得他无辜的孩子惨死,仇人之子反而窥得天机,天意弄人,实在是教他咽不下这口气。

曾经为了修炼登仙,他无所不用其极地逼迫顾衍芝,手段严厉而残酷。

斯人已逝,他会后悔吗?

“飞升就是躯体羽化消散,魂魄化作千亿碎片,附在每一寸土地、水流和云雾上,成为自然法则的一部分无处不在,无所不有,无形无性。”

宣兰真并非无所挂念,因此登不了仙,若真放下,就不会有海螺。

“神识混入山川河流,与日月同寿,天地同庚,当凡人供奉唤其姓名时,才能聚起神识,但世间自有法则,他们也不能插手,只能观看。”

“有些修士飞升之后自此消失,只因无人认识他们,没人唤起他们的姓名。”

“若真如此,”蒋愿道,“也无甚意趣,和死了有什么分别?”

顾沧澜笑道,“是吗?”

“那你呢,你也登不了仙。”蒋愿尖锐地反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