僧人怔怔地看向他。

“大师！你杀的那些人，他们什么都不知道，都是无辜的啊！！”黄丰茂崩溃地大喊。

伏?听到此话，摔了酒碗，遽然捧腹大笑。

黄府几百人丁，大多都成了趴在地上的尸体，在此充满死气的静夜中，这笑声尤为刺耳。

僧人茫然地抬起头，看到了屋檐上的那个人。

那人风流博浪地坐卧着，身上还是绛红色，衣袍松松垮垮，狂风之下，长发如飞散的火，眉宇间一抹额印，一双凌然多情眸，含笑时尽风华。

那双金眸转眄流精，望着他，仿佛在嘲谑。

是谁嘴里喊着妖魔妖魔，到头来，自己也入了魔？

因爱成魔，却被所爱欺骗，这滋味你又体会得如何？

身在欲界，贪欲炽盛，执迷妄求，究竟有谁逃得过五蕴六毒？！

伏?心中的恨意纾解，感到畅快，他放声发笑，笑得腹颤不成声，笑得放肆恣意。

僧人的耳旁始终有五十阴魔在碎语，嘈杂万分，他的心不宁静，痛苦又彷徨地看着屋檐上发笑的人。这个人，是他的心魔，是他的爱人，是他苦苦找的人，亦是恨他入骨的人。

就在此时，出乎意料的事发生了。

一大片零零散散的光辉，从夤夜浩瀚的西边，缓缓地飘过来。

那些寒灯上写着千般夙愿，企盼重逢，企盼圆满，飞过长夜，散为红尘中的萤火万千。

它们洋洋洒洒，向十二州大地、天空立誓，生当复来归，死当长相思。

伏?的笑容凝住了，僧人的目光也滞住了，他们的视线不约而同地望向漫天灯火，它们琳琅通明，火光倒映在寂静的长河中。

这灯火背后。

曾有一人孤身踏入火海。

曾有一人历经相思万苦。

二者辗转于生死之中，奔走在红尘里，曾经是父子、师徒、知己、知交，百年复百年，重逢复重逢，后来当了抵死缠绵的情人，转眼又成了佛魔两立的宿敌。

妖魔与和尚同听千万声古寺钟响。

却再也听不来对方的一声我爱你。

1～2022▽06▽20 03:36:52

111.仍将夙愿寄来今

灯火向东边飞去，伏?把余光瞥向僧人，那僧人还在凝望着灯火。

僧人浑身是血，有那些死人的，也有他自己的，乱刀砍烂了他的海青，布条垂着，露出衣下向外翻的皮肉，深处可见白骨，僧人所伫立的地方，已是血潭。

事到如今，无尽不仅破了戒，还入了魔，他的七世禅修也被毁了。

伏?的怨憎得报，本应当高兴。

可这一场灯火来得讽刺至极，偏偏提醒他们曾经相爱。

伏?并不快乐，相反，他难过至极。

他们辗转于轮回，如果没有爱，还有恨做支撑，如果恨也填平了呢，他们之间还能剩下什么。

趁着僧人还在看灯火，他寞然转过身，无声消失于夜色里。

……

最近，痴海城里多了一个疯僧人，逢人就问有没有见过穿红衣服的人，可是穿红衣服的多了去了，谁知道疯僧人说的是哪个。尽管疯僧人面容遒俊，但他身上满是血迹，尤为骇人，每个被他问话的人都被吓得落荒而逃。

衙门想派人抓他，却又没人敢抓他，听说这个疯僧人杀了黄府上三百多个侍卫，连那个黄老爷也被这疯僧人吓出病了，成天喊救命，满口冒胡话。

曾经气派的黄府如今成了鬼宅，尸臭熏天，杂虫集聚，没有人敢靠近。

大家心知此事诡谲，黄丰茂这财发得邪门，下场更是惨不忍睹，现在连动生财念头的人都没了，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