牢笼大肆敞开，妖魔没了枷锁，这让僧人心生忌惮，不敢确定到底是怎么回事，接连退了几步。

明净和妖魔都注意到他醒过来，视线不约而同地转向他，一冷一毒，僧人登时被吓得魂飞魄散，手脚并用地往后爬了两步，踉跄着站起来，大叫着逃窜出了琉璃塔。

妖魔一推和尚，从他身上下来，步伐虚软地踩在地上。

今日，他的心已凉透。

外面月色清好，浮生长恨少欢娱。

不如穿林打叶，就此离去。

……

明净破戒的事，第二日传遍了整个寺院，人皆瞠目结舌、呆若木鸡。

声名远扬的慧僧竟然没抵抗住妖魔的勾引，在琉璃塔中，十方诸佛的瞩目之下，明目张胆地破了清规戒律。这无疑是背信弃义，大逆不道，不仅辜负了师祖的教诲，更是抛弃了心中的佛陀。何况明净触犯的是邪淫之罪，对方是个男人，是个妖魔，罪上加罪，简直令人难以启齿。

师祖听闻此事后，气得差点当场昏厥过去。为何如此聪慧有佛缘的和尚，不珍惜羽毛，偏要去干离经叛道的事！

次日，寺中五百多名僧人聚在戒律堂，以行肃众，即对破戒的和尚进行惩处。

明净和尚跪在戒律堂外，连有佛像的堂都没资格入。周围站着的是他的师祖，他的师父，他的师伯，以及他朝夕相处的师弟们，觉悟、觉明、正心小和尚也在当中。平时，这些师弟一直对他投向景仰崇拜的目光，视他为典范，现在无不惊诧困惑地打量着他。在他们看来，明净师兄破戒是绝对不可能的事情。

此时，寺中正以羯磨法决定明净和尚的下场。常规来说，若有僧人胆敢这样破戒，应当抽下他身上的僧袍，没收其全部衣钵，集众以火焚之，再对破戒的僧人以棍杖罚之，最后将其摈出。这摈出还必须从偏门走，以示为耻辱。

但是，明净生性聪慧、悟性极高，心如明镜，所修法力非常人可及。师祖爱徒心切，舍不得驱逐他，僧人们亦舍不得师兄离去。况且明净和尚无欲无求，循规蹈矩，此事发生得实在诡谲，当是妖魔迷了他的心窍，才毁了他的清净六根。

最终，明净和尚没有被判处摈出。然而，摈出虽免，现世苦报必然免不了。

明净那天所穿的僧袍被剥去焚毁，在天气渐寒的露月，他袒露着上身，背后还留有妖魔抓过的指痕，众人躲着目光，只有不懂人事的几个小和尚才会好奇地多看几眼。

和尚要被责罚三百棍杖，以此忏悔业障，洗心易行。

这个责罚，并非纯挨三百杖，而是要在落杖时，诚心发露，即袒露所犯之过失，不得隐覆，以达到消除所背业障，内观曾明。

行罚的是明净的几个师弟，纵使无奈，也只得举起棍杖。

“一、二……”

棍杖落下，落到和尚结实宽厚的背上，发出令人心惊的沉闷声响，留下一道道的殷红血印。

“七、八……”

那棍杖无情，一下又一下，和尚一言不发。

直到落到第七十八杖时，他才终于缓缓开口。

在接连的棍杖之下，明净和尚沉静地陈述了当日之事，未有隐覆，可谓惊世骇俗，闻者无不震撼。

发露至妖魔的那句问话时，和尚忽然缄默了，他没有继续说下去。

“一百六十二、一百六十三……”

直到那三百棍杖落完，和尚都没有说一句话。

师祖见此，怒其不争，“一切业障海，皆从妄想生。众罪如霜露，慧日能消除。你就跪在这里，忏悔六根罪，直到业障消净为止。”

众僧叹息，逐渐散去，戒律堂前阒无一人，唯有那下跪的和尚。

日暮黄云，秋风萧瑟，草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