许白木从傍晚开始便没有和他说过一句话,他又拉不下脸主动求和,只能就这么僵持着。临走时,他扫到一旁的银色链条,心底犹豫着,但最终还是没有给许白木用上,只在出门时将门上了锁。出发的时候他不放心地看了眼二楼的窗户,心里隐约感到不安。但时间已经来不及了,他便踩下油门,驾车驶离这段漆黑狭窄的小巷。
到了阿强说的那个地方时,已经是半个小时后,程风野在看到周围一片漆黑到处都是田地的时候意识到自己被骗了,这里根本没有什么饭店,只是阿强用来打掩护的幌子。
他在返回的路上拨打阿强的电话,果然对方已经关机了,这件事情不用想就知道是为了谁。他路上给足了油门,用了不到去时三分之二的时间就到了。
门被撬开了,里面的人也不在了。
程风野走出这间漆黑的屋子,撑在走廊的栏杆上点了根烟。不知有多少次,他靠在这栏杆上,清风裹挟着他,他思念着许白木。
“已经在盯着了,不过有个问题我一直好奇,按理说他身边应该会有不少人,可接他走的,只有一个人啊。”
“嗯,可能是怕人多行动不便,只能接着查了,你盯紧了,我马上赶过去。”
挂断电话后程风野弹落指间的烟灰,长久地看着月亮,眼神却像透过月亮看着一个无名之地。
是他心软了,猫捉老鼠的游戏到此为止。
火车上,只有寥寥几人,因为是半夜,都在打着瞌睡。车厢里时不时传来一阵呼噜声,各种各样的气味也充斥在这密封的空间里,令这地方难闻且闷热难当。
售货员推着小车在狭窄的过道上穿行,嘴里不停地吆喝着:“香烟啤酒矿泉水,花生瓜子火腿肠啊。来,腿收一下哈。”
许白木和阿强的座位四周没有人,昏黄的灯光打在他脸上,看起来有些疲惫。他透过旁边的玻璃看到自己的脸,脸色真算不上多好。他把头抵在火车的玻璃窗上,闭上了眼睛,听到车轮碰撞铁轨接头时的哐当声,心里感到一种无可名状的苦涩。
他想,这次真的不会再见面了。
阿强买了几罐啤酒和花生米,坐在许白木对面。许白木拉开易拉罐的拉环,里面嗤嗤拉拉冒着白色的啤酒花,他往嘴里灌了一口,没觉得把这烦人的燥热压下去。
“大哥,你为什么不告诉他真相?”阿强说。
他为什么知道许白木被程风野找到这件事是周齐告诉他的,对方说在街头看到程风野把许白木抱进了车里。经过他一番跟踪打探,确定他们在老巷的二层小楼。
不过他也不确定许白木是不是被关起来的,就利用那件事试探了一下,看到门上上了两道锁他立马觉得不对,喊了喊果然传来许白木的声音。
“现在告诉他又能怎么样,他有他的路要走,”许白木呷了一口啤酒说,“我也有我的路要走。”
“那你就这样离开了,不后悔吗?要是你想重新开始的话,我相信……”
“你忘了我当初为什么代替商铎?”许白木打断了阿强的话,“我现在顶着商铎的身份离不开,但总归隔一段时间去报个到就行了,你不用担心,我至少饿不死自己。”
“可是你为那小子做了这么多,他一点儿不知道。”阿强义愤填膺道。当初要不是陈家拿程风野威胁许白木,许白木不至于替商铎蹲了五年大牢。
“这不能怪他,我们都知道,他从来就没有错。”若非当初拉他入局,他本不用经受这些。
许白木勾起一抹浅笑,只是那眼底都是化不开的悲伤寂寞。终究是,意难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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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种老旧的绿皮火车本来就很慢,火车又在半路上停了几个小时,到了邻县的站台时,天已经蒙蒙亮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