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岸的表情看不出什么情绪的变化。

“前年则信从国外辞职回过来,集团里有的是人等着看热闹,我那年也确实过得艰难,以前很多事可以凭意气,越往高层越难做到平衡。母亲开始反对我和他的事情,她本来就对他的职业不满意,父亲虽然没说什么,但是也问过我打算什么时候结婚,但我知道他不想结婚,心里也忍不住开始埋怨他,如果早几年把这婚结了,现在哪还用操心这些事。”

“早几年把婚结了,你能在你家这种情况下护住他让他发展自己的事业吗?”江岸一针见血地指出来。

“是啊,所以......我只是烦的时候在心里埋怨。”裴则屿自嘲地笑了一下,“分手之前那年我们一两个月才能见一次,我的心思有时候在公司,有时候琢磨和他的关系,结果两边都没做好,一开始我是想干脆不在家里做了,去别的公司做个职业经理人也不是什么坏事。直到去年初......则信一直和方鹰走得近,去年初他们忽然联合起来在董事会签下了一个决议,我当时太震惊了......”

“你说去年裴氏提高几款药的价格的事?”江岸皱眉。

裴则屿点点头,他知道这方面的事情江岸肯定都很清楚:“那年原料进口的成本确实有涨,但我一直默认稳住价格是不可以逾越的底线,那几个药没进医保,我们手里又攥着专利,价格一上来,很多负担不起的家庭就......当然他们有他们的考虑,专利就快到期了,利润这几年也不好看......”

江岸确实记得这个事情,当时裴氏被骂得很惨,但上半年裴氏的财报也真的有起色。

“过年的时候,父亲的车就在家门口被扎了轮胎,人倒是很快抓到了,但私下和解了。”裴则屿叹了口气,“我心里慌了。父亲年纪大了,我不了解则信,不知道将来如果是他坐了父亲那个位置,裴氏会变成什么样子,所以出了这个事情以后,我和识演提了分手。”

“明白了,”江岸若有所思,“之后三月份,我第一次在父亲那儿听到你的名字,你们的效率还挺高。”

两个人同时陷入了沉默,裴则屿安静地看着江岸,江岸却垂着头陷入了沉思。

“唉。”江岸先打破了沉默,发出了让裴则屿揪心的叹息。

“你,是怎么决定的?”裴则屿稳住声音问道。

“小裴,没有人告诉过你,坐你父亲那个位置不可以太仁慈吗。”江岸挪开了目光,不想面对面地说出残忍的话,“不应该问别人是怎么决定的,你得自己决定。”

裴则屿的手握成了拳。

“我当然也不赞成提高药价的做法,看起来那是裴则信的小人之举,但可能那时当时能让裴氏缓口气的办法,他们替你父亲说出来罢了。你父亲那个位置很难做的,要在商人和‘救世主’之间找到平衡。”江岸深吸了一口气,“你的性格,真要做这个,只会苦了自己。你才认识我多久,就对我狠不下心,将来你要狠心的事情多得是呢。”

裴则屿忽然笑了。他想起婚礼那天江岸跑到实验室去,甚至这半年来他把做自己妻子这件事当成了一份工作认真完成的姿态,其实都是他在将自己的感受摆在第一位。

江岸很清楚地知道自己要什么又很坦然地在善待自己,并且很少干扰到别人,这是很厉害的本事。

“我并不反感你与我结婚的最初目的,也并不排斥你说对我有一点喜欢。但是很抱歉,我要给你出难题了。”

“你说吧。”

“在公司的事情上尽量帮你,或者在感情上积极地回应你,我大概只有精力做一件。”江岸声音轻下来,有些为难地低下头,“我......不是想要考验你,而是人不能既要又要,以我的经验,都要就可能都得不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