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算来算去,不累吗?”

我撇撇嘴,嘟囔一句。

娘亲停下笔,偏过头把戴好的步摇展示给我看,琉璃珠宝亮灿灿的、漂亮的让人移不开眼:“容儿你说,好看吗?”

“好看!娘亲更好看!”

“也就这时候像你爹,油嘴滑舌的。”娘亲笑得眉眼弯弯。

“可珠宝金银再漂亮啊,看久了也不再光鲜,只让人觉着无趣无聊,实在不如你爹那张笨嘴讨人喜欢。”

“但有的人不喜欢,他们觉得真心太易变、太廉价,所以渴权求势。权力与财富一类的……终归是能分个高低。大家都想将别人比过去、踩在脚底,自然免不了算计。”

“你爹他”娘亲说到这儿,端着茶盏的手顿了顿,半晌后轻叹一声:“心里还是多些算计才好。”

“对了,经你这么一打岔,有件事差点忘了问。”娘亲放下茶盏,又重新把账本摊开,翻到我院里的账目摆到面前:“你院里每月的出入怎地对不上?每月花的银两可比拨去你那儿的要多得多,钱哪儿来的?”

我心里咯噔一声,没想到春花记账记得这么仔细,连我自个变出来偷偷花的银子都给记了进去。

“元宵出去摆摊,赚的。”

“你什么时候还偷摸着跑出去摆摊了?!春花怎么没告诉我?”

“我不让她说的,你别怪她。”

“好好好!你啊,不仅是头小白眼狼,还是匹野马,我是管不住你了。”娘亲揪住我的耳朵把我拉到她跟前:“不过你可得跟我保证,把自己的安危放在首位,懂吗?”

我被揪得疼了,可怜兮兮地回答。

“懂了懂了,我保证就是嘛……”

“敷衍。”

娘亲哼笑一声,摇头叹气,慢慢把手松开,顺带揉了把我的脑袋:“得,我这儿留不住你,自个玩去吧。”

叁柒

正值深秋,阮云棠那偏院外边种的一片梧桐尽数黄了,金灿灿的叶子落了一地,院墙里外都是,还有那湖面上,也洋洋洒洒铺了大片。

我老远就瞧见他挑着两个水桶打水,褪下外衫系在腰间,露出白净的里衣,薄花花一层,裹着结实精壮的上半身。他大概已经忙活完几趟,出了汗,布料紧贴皮肉。

阮云棠院里没人伺候,重活累活都得自己干。

“软糖!”

我隔着些距离大声喊他,见人抬头后又招招手,兴冲冲朝他跑去。

三年春秋过隙,我原以为自己算是长得快的,但瞅见阮云棠的变化后还是暗戳戳嫉妒。

十六岁左右的年纪,身子骨却已经长出大人架势,见我朝他奔来便放下木桶站直了等,身体分明老实得很,也就剩那张脸还带着同小时候一样不情不愿的表情。

“软糖!快接着我!”

“出了汗,身上脏,别”

没待他把话说完,我已经扑进他怀里。他身上混着汗味和皂角香气,并不难闻,反倒让我觉着这人都鲜活起来。

不再是先前那个死气沉沉的别扭小孩。

“不就出点汗嘛,我又不嫌你。”

“哼。”6㈧4午·76·49㈤

他嘴角未弯,眼神却传出笑意,低头看过来时瞧得我心口一颤。

我不知道他有没有放下仇恨,但这几年过去,大概还是将他的心捂热一块,被冻上的地方慢慢裂开,勉强能叫人住进去。

“又偷懒不去私塾,躲我这儿玩?还是又有功课要我帮你写?”等我抱够了,他才慢慢松开圈住我的手。

“什么呀,说得我来找你好像只有这两件事似的。”

阮云棠把外衫重新穿上,冲我挑眉:“那你是来帮忙的?喏一人一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