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天之后,嘉乐发现文森特给药更加的谨慎,他给她输的液自己都会反复试过,每次换药都会把药效提前告知给嘉乐。但是随着实验时间增长,嘉乐还是不可避免地病弱了下去。有一次,她在一次实验中途昏了过去。
她不知道自己昏迷了多久,再醒来的时候,她感觉自己被人紧紧抱在怀里,有眼泪大颗大颗地落在她的肩膀,浸湿她的病号服。她这才发现文森特瘦了很多,下巴抵在她的肩膀,触感很清晰。
那时已经基本到了晚上,研究所总是很安静,透过窗户,只能看到天空的最后一点暗紫色,她一时间有点恍惚,只能感觉到他的手臂,他的眼泪,还有在她耳边的哽咽声。
嘉乐在他怀里找了个舒服的位置靠着,听到文森特的声音停了一瞬,他说:“你醒了。”
他没等嘉乐回应,就自顾自地说:“我们跑吧。”
他语速很快,不知道是不是想了很久:“我带你去城外,不做实验了,也不管研究所了。我现在已经会做饭了,也能打扫屋子,我们跑吧。”
嘉乐没想到会从文森特口中听到这种话,他自从她参与实验,就一直表现得很冷漠,很可靠,是很敬业的研究员。直到他说出这样的话,她才感觉到他摇摇欲坠的精神状态。
他自己牵头的实验,付出多少他自己清楚,那么多年那么多的心血,原来也可以说不要就不要。
文森特其实是那么一个骄傲的人,少年天才惊才绝艳,鲜花与簇拥对他来说都习以为常。他知道自己傲慢,无理,把大多数正常人当成傻子,但他从未想过改变。
又有谁配他去改变。
他研发出天命,年纪轻轻就是研究所所长,在这条道路上,天才就是比所有人起点都前,终点也更后。
前路走得太顺的人,总会有自己是无所不能的错觉。直到现在,他才承认,原来他也不是无所不能。
他手臂上全是试药留下的针孔,他近乎自虐一样的让自己流血,究竟是为了什么,只有他自己清楚。
嘉乐抬起头,很放松的,放任自己躺在他怀里。
“不当所长也没关系吗?发不出论文也没关系?”
文森特被她逗的笑了一下,带着鼻音,说:“那些都不重要了。”
嘉乐想,原来第一次见面就在炫耀自己头衔的人,也可以说出那些都不重要了。
“那怎么办,”嘉乐轻笑着说,“我还想要你的论文一作。”
文森特怔了一下,又开始流泪了,嘉乐以前从不知道他是这么爱流泪的人。
“好,”他声音很低,透着一种莫名的狂热:“等一切结束之后,我的名字会排在你的名字旁边,我们会永远被人一起提及。教科书上我们的照片会并在一起。百年之后,我们的坟墓也会在一起,后人要为你塑像,也一定会为我塑一个。”
他说:“你的路上,一定有我陪你。”
多可悲啊,被逼到绝境的从来都不是她。
嘉乐偏过一点头,用拇指擦去他的眼泪,他的眼睛被泪水泡软,让她想起雨后潮湿的天空。
她说:“好。”
-
她这天回家回得晚,但嘉令承仍然没回来,他们俩各自有着自己的秘密,竟然挺长时间没坐下来一起吃顿饭了。她想等他回来,但不知不觉睡了过去。
再醒的时候,她感觉嘉令承把头枕在她的腿上,握着她的手。
他像是很疲惫,呼吸很沉,她过了一会儿才反应过来,他原来是在哭。
今天什么日子,明明天气很好,但是大家都来找她流泪。
嘉令承大概以为她已经睡了,情绪没有以前那么内敛。她感觉他的唇轻轻印在她的手背上。他缓了一会儿,才开口,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