的男人笑着吹了个口哨,“你是哪家的大小姐?怎么会看上这个穷鬼?你知道他家欠了多少债吗?他每天晚上在学校刷盘子,你身上一件衣服估计就抵他一个月的生活费,他爸在学校里到处找人借钱”
他顿了一下,看到嘉乐的神情,乐了:“原来你不知道啊,他没告诉你?那他可真可恶。”
那人蹲下来,笑着说:“小美女,你又有钱又正点,干嘛去扶贫凤凰男呢?考虑下我吧。”
他身后的人拽了拽他的衣袖,俯身到他耳边轻声说:“她是嘉令承的那位‘公主’。”
既然是那位公主,那就不是普通家世的人攀得上的了。
那个男人表情变了一下,刚想往回找补,就看到那个又冷又漂亮的女孩从兜里掏出一只钢笔,纯黑色,形状流畅,大师手工打造,笔夹泛着内敛的金色,内扣撰写着漂亮的意文。她伸出手,冷淡地说:“这个给你,抵他的债。”
好烫手的礼物,价格远超过他的那双鞋,钢笔自古以来都是个有点私密的物件。要是收了,没准会被她家里那个护犊子的家伙找麻烦。但是他看着嘉乐握着钢笔的手,手指纤长,白得晃眼,像温润的和田玉,唯有指节处泛着点粉。鬼使神差地就接过了那只钢笔。
他家里也是有点权势的,对这位高高在上的公主好奇多过畏惧,但他一低头,却看到梁南絮的眼神,极凶极狠戾的眼神,像是要在下一秒把他剥皮抽筋一样。
他不自觉地抖了一下,又有些恼羞成怒,大声说:“你离这男的远点吧,他爸前两天借钱都借到班主任那里去了,你小心他也找你借钱。”
嘉乐抬头看了他一眼,眼神淡漠,像是看个无关紧要的路人。
“不需要你操心,”她握紧梁南絮冰块一样的手指,说:“梁南絮是我的老师,我愿意给他钱。”
*
那天,他们俩都没去上晚自习,嘉乐给嘉令承打了个电话,带着酒精和棉签走到了梁南絮身边。他坐在长椅上,低着头,既不动也不说话,像一尊石像。
嘉乐从来没了解过他的家世,但他在她面前总是表现得无忧无虑,乐观得甚至有点傻气,所以她总以为他家庭美满幸福。刚刚被骤然点破,她才突然意识到他从不戴手表,身上的衣服洗得发白,材质粗粝,鞋子总是穿到坏了还舍不得换。
他送她的东西,永远只有她的独一份,他自己从来不买。
她居然从来没发现过。
她是高塔里的公主,理所当然地以为所有人的生活都和她一样轻易。却没发现最亲近的骑士,光是要走到她身边就已经拼尽全力。
“梁南絮,”嘉乐把酒精递给他,轻声说:“擦一擦吧。”
梁南絮很慢地抬头看她,他没再笑了,嘉乐这才发现,他不笑的时候其实是非常冷淡的。五官锋利,嘴角薄而平,略微向下,其实是有点泛苦的凶相。
他抿了抿唇,像一个没能成功的微笑。半晌,他说:“嘉乐,你回家吧。”
这一天对他太漫长了,那些苦涩的,狼狈的,想要在嘉乐面前隐瞒的东西被撕开,被迫袒露。他像是一只被开膛破肚的狗,一寸寸被她的视线凌迟。
他是一片肮脏的泥沼,把自己伪装成水塘,居然还奢望能碰到月亮。
嘉乐犹豫了一下,把手里的东西递给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