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沅槿说?罢,将手上的书本一压,看了眼?壶口尚还冒着少许热气的青瓷茶壶,启唇又道一句:“你且瞧瞧是也不是?”
身侧飘来一个熟悉的男声,仅有?简短的一句“沅娘说?的是”。
怎的是他?!他那日在她这里落了那样大的面子,应不会这般快就?忘却,跟没气性?似的巴巴来寻她才对。
沈沅槿心?下惊诧,旋即回首去看来人究竟是不是他。
那人生得太高?,饶是她这会子微微支起了下巴,视线亦才勉强落在他宽大的胸膛处。
入眼?的玄色衣料精美华贵,衣襟处绣了皇室方能用的别样云纹,虽不是庄重的朝服,却也足以彰显他的身份。
沈沅槿懒得看他的脸,探究的目光短暂地在他衣上停留片刻,没再继续向上,而是默默移开,收回,低头往茶碗里添上半盏茶,送到唇边。
陆镇眼?眸低垂,所有?的视线和注意力都汇聚在眼?前的女郎身上,在她张开檀口、唇瓣贴住碗沿的一瞬,陆镇清楚地听见胸腔里那道蓬勃的心?跳声。
他当真是一刻也不想?再忍了,他必须得到她,做她的夫,与她生儿?育女,执手相伴,共度白首。
没有?片刻的迟疑和犹豫,陆镇扬起坚定的声调,无比认真地道:“不纳妾,我可指天发?誓,定会为?沅娘做到。”
他竟应了她提出的不纳妾的要求。
沈沅槿甚至一度怀疑自己是不是处在梦里,猝不及防被口中茶水呛到,拿巾子遮住口鼻急咳了几声缓过劲后,满脸的不敢置信。
“陆镇,你...”沈沅槿脑子乱得厉害,额头突突直跳,隐隐抽痛,她原本只是想?让陆镇死?了纳她的心?思才假意道出的条件,哪里料想?到,他竟会魔怔到答允的地步。
沈沅槿质疑的话语还未说?完,便被陆镇打断,他的语气和面容不复方才的平静和气,却是变得严肃强硬起来,半点没有?要与她商量的意思,“在你我二人成婚前,孤不会再强迫你行房,但在大婚后,沅娘也该恪尽妻子的恪尽职守,不可再于此厢事上推三阻四。”
一番话尽,沈沅槿只觉天要塌了,万没想?到,那般挑战封建皇权和夫权的苛刻条件,非但没有?逼退陆镇,反将她自己给套了进去。
事到如?今再说?什么都晚了。沈沅槿叫陆镇的那段话砸得心?乱如?麻,面上却是强装镇定,盼他能清醒过来,垂死?挣扎地提醒他道:“我乃二嫁之身,又曾是殿下您的侄媳,殿下就?不怕招致天下臣民耻笑,令皇室蒙羞?”
陆镇敏锐地从?她那自以为?伪装得无甚破绽的神色间、捕捉到一丝想?要反悔的气息,毫不犹豫地出言掐灭她的幻想?,见招拆招。
“沅娘不必同我讲这样的大道理,我知你脸皮薄,不似我这般鲜廉寡耻,既是我要娶你做t?新妇,自会将此事安排妥当,断不会让你脸上无光,为?流言蜚语所扰。”
“可...”沈沅槿心?慌得厉害,垂下眼?帘不敢看他,嗫嚅着还欲再辩些什么。
“没有?可是。”陆镇再次及时打断沈沅槿的话,不给她半点拒绝的机会,“更不许口出反悔之言,沅娘只需每日吃好喝好睡好,安心?待嫁;若不然,便是沅娘尚还心?存侥幸,认为?自己还有?逃出去的机会。”
陆镇话到此处,意味深长地抬手支起沈沅槿的下巴,要她与自己对视,继而抬手抚上她的脸颊,拇指指腹流连在她鼻翼旁的光洁肌肤上。
他的眸光幽深,亮如?火炬,似要透过沈沅槿的瞳孔洞悉她的内心?,喑哑的声调透着几分警示的意味,提醒她接下来谨慎答话。
“我也很想?再相信沅娘一次,沅娘应不会叫我失望吧?”陆镇无比认真地问?她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