男人上了停在街边的奔驰车,调整了一下后视镜。一瞬间,他好像在后视镜里看见了爱人的影子。
再一晃神,她又不见了。
宋谨和叹了口气,揉了揉自己的脸。
治疗BPD的药一直在吃,但是幻觉时不时还会出现。
有病友推荐这家独立的心理诊疗机构,说作为药物的辅助治疗有些效果。宋谨和本来不感兴趣,但是当他看到主页上诊疗师的照片时,还是决定来试试运气。
诊疗师的笑容让他想起了王思年。这使他感到安全。
但替代品终究是替代品。治疗了这么多次都不见明显起色,也许是时候换一家机构了。
在思考的过程中,车子推了出去,平稳的驶上路面。开了不到20分钟,就回到了宋谨和住的地方。
五个月过去了,公寓依旧维持着王思年搬走时的样子。
沙发上整整齐齐叠着她平时看电视时会抱的毯子,餐桌上厚实的玻璃杯成对的摆在一起。虽然洗手间少了女人的护肤品,但她的刷牙缸还在,占据着镜面柜的一角。就连饮料柜里也摆得满当,都是她爱喝的。
时间像是被凝滞住了。
如同女主人不过去短暂上班,很快就会回来,所以屋里的一切都陷入沉静的等待。
宋谨和把公文包放在玄关,换了衣服,在沙发上坐下。
他坐的很靠边,下意识留出了王思年的位置。
今天是周五,中央五套在播《天下足球》。男人看了一会,在电视机里的欢欣鼓舞热闹声中,去了浴室。
镜中人脱掉了衣服,露出紧实的肌肉和修长的好体格。浴缸里水渐渐满溢,荡漾出一汪透明的浅绿色。
他把自己浸了进去。
温热的水涌进他的鼻腔、耳朵,覆盖住他的眼睛。宋谨和努力放松自己,如同睡在母亲羊水中的孩子。在这里,他可以摒弃一切杂念,单单沉溺于紧密而扎实的包裹感里。
嗡
放在洗手台上的手机在震。
哗啦一声,男人破水而出。
潮湿的手急切抓住一闪一闪的屏幕,在看到来电人时,宋谨和的动作短暂停顿了一下。
这是一个意料之外,又情理之中的电话。
是他的母亲。
又或者准确来说,是徐建的母亲。
这是对方自从得知原定的婚礼取消之后,他们第一次联系。
“你和年年要及时沟通。这么多年的感情,不管是什么问题,说开了就好了。”
“嗯。”
“你年纪也不小了,不要再那么冲动,凡事多走走脑子。”
“嗯。”
“徐建。”母亲说,“我虽然一直忙工作,管你管的少。但我知道,你是个好孩子。”
“我明白。”宋谨和回应。
他停顿了一下,又吐出了两个字:“妈妈。”
对方似乎又讲了些什么,可能是信号横跨大洋,不太稳定。该说的也都说完了,徐妈挂了电话。
宋谨和握着手机,重新坐回到浴缸里。
他一直有个推测。那就是自己的亲生父母对徐建去世这件事,或许不是百分百确定、但多少是有所察觉的。所以才会在意外发生之后的不久,选择借故离开故土。
他们无法承受老年丧子的痛苦,更不知道该如何面对另一个已经丢了二十多年、如今长大成人的孩子。
宋谨和对他们而言既是亲生骨肉,但从情感上来说,又是个全然的陌生人。
顶着徐建这个身份,大家反而能够在安全距离里相安无事,自欺欺人,直到真相垮塌的那一天。
父母虽然是大人,但他们也是第一回 做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