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影子就是影子,瘦瘦长长的,哪能看出什么对了,它说话的声音很古怪,像是两种声音交叠,根本分不清男女!”

薛云话刚出口,领口上传来的巨力差点没勒碎他的颈骨。

单烽脸上的笑意肉眼可见地冻结了,手腕疾转间,刀锋已掀飞了数只雪鬼,显然是无形的催促。

这小师叔……一听到影子两个字,就跟恶鬼似的!

不对,他所见的影子,和小师叔千里追杀的雪中影,说不定还真有一段渊源。话已至此,此事只怕还真不能善了了。

薛云额上冒汗,眼睛直勾勾地望着车外的大雪。

“历练前一夜,它找上了我。”

他也是鬼迷心窍了,那影子无论怎么看都不是善类那夜他正收拾行囊,忽而背后发冷,骤然回首时,桌边竟坐着一道人影,鬓发散漫,提一柄漆黑的小壶,正自斟自饮。

“什么人!你是怎么进来的?”

薛云骇然出手,却扑了个空,那竟是铺在墙上的一道侧影。影子能单独出来活动,岂不是怪事?他疑心自己又中了障眼法,只是不论如何试探,皆找不到藏起来的本体。

似乎是为了解答他的疑惑,影子斟了一杯酒,墙上水声潺潺,酒液亦是一注半透明的黑影。

“你怕什么?”影子阴柔道,声音听起来雌雄莫辨,“我只是一道影子,你把灯吹熄了,我自然就消失了。”

薛云二话不说,将灯火挥灭了,那影子果然一闪而没,在他狐疑的眼光中,幽幽叹息一声。

“你不想知道他在哪儿么?”

“你什么意思?”

“十三年来,不知梦中几回相逢啊?”影子斯斯文文道,却毫不掩饰奚落的意味,听起来颇为可恶,“合欢宗弟子的图册名录都翻过几回了?”

薛云甚至没来得及恼火,只觉一阵悚然,行囊中的书册竟然无风自动起来。

“你翻我的书?你到底是什么东西!”

影子道:“白云河谷,拥关雪后,太初秘境。只要你去,就能如愿以偿。”

薛云嘴唇颤动,想见梦中颠鸾倒凤的诸般情态,一颗心顿时狂跳起来。

“丝绦上有他一缕气息。出行之后,你每隔五个时辰便要做一回梦,什么时候梦中的面目清晰了,他便离得不远了。”

“无事献殷勤,你到底有什么图谋?”

影子幽幽道:“若不是我受了伤,也用不着你这个蠢材。”

“蠢材?藏头露尾,你也不见得有多高明!”

“他身上有太初秘境的阵心,因此身受束缚,不能离阵。我需要取阵心疗伤,至于他么,事成之后,请君自便。”

薛云沉默片刻,道:“我该怎么做?”

月色窥窗,一只手影自窗纸边缘探出,那斜倚窗台,自然垂落的姿态,宛然是玉质通透的菩萨手,指尖却悠悠点荡着,于端秀之中,横生三分漫不经心的邪气。

指尾钩着一柄同样漆黑的壶影,只轻轻一抛,桌上便传来了一声轻响。

“入阵之后,以此壶喝一口酒,我就会在你的影子里现身。”

那一柄小酒壶,此刻就藏在薛云袖中,壶身凝着白霜,酒水亦冻结了,在方才少阳剑芒的灼烧下,依旧不曾融化。

薛云下意识地摩挲着壶身,这点微小的动作却逃不过单烽的眼睛,一拧一带之下,酒壶便已易主。

“少阳剑庐弟子薛云!”

薛云浑身一震,只见单烽眉峰耸起,眼廓肌肉皆如剑嵴般紧绷着,也不知是不是错觉,瞳孔甚至中渗出了金红二色的血光,仿佛某种太古凶兽正在他眼中苏醒。

忆及这位小师叔的诸多暴行,他毫不怀疑单烽在盛怒之下,会将他活活摔死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