回头。仿佛下一秒便要被影子牵着永坠黑暗中,唯有凭这一双手,从地底一次又一次爬出来。
炼影术的确是有违天道的禁术。修到大成,也不过是抵达绝路尽头罢了。肉身难以承受的力量,不知多少次将他推到了身魂俱灭的边缘。
但这是他如今所能抓住的,唯一一柄剑。
每次立在宫门前,他都能听到其中苍苍却无言的风声,仿佛其中的一切都能醒来,万事皆能重回昨日。
不惜一切代价,贪得刹那弹指,也要
不再无言对宫阙!
他凝目时从来不掩杀气,双眉漆长,却是春山伏剑,使人忘其轮廓,只知一段森寒的锋芒。
那目光落回外界的投影中,更为幽黑。
“你在看什么?你的新佳偶么?”尸位神幽幽道,“神位以下,皆是凡眼,他又能看破什么?”
于祂而言,今夜得一切顺遂得出乎意料,祂借着触碰潜谢泓衣神识中,将后者困至此时。眼看一切已成定局,谢泓衣神识对祂的排斥已到巅峰,便也放任绯雾消散,面目渐渐隐去。
只是话音未落,投影中的单烽便眉头一皱,忽而伸手抓住了绣球。
这巨力来得猝不及防,根植于昆仑奴手臂中的脐带被一把扯断,婴球立时尖叫一声,那些缠在梁上的脐带亦化作无根之木,飞快枯萎起来。单烽仍未看出个所以然,一翻摔打后,两手抓着绣球,用力一抻,霎时间婴啼声更烈,昆仑奴目中亦渗出阴冷的杀气。
它是皮影所化,如一切鬼魅般生来便有命门,本体一但暴露在灯下,便少了许多变幻之能。尸位神知它是吝惜新得的神力,一心暗渡陈仓,不愿为了行礼正面与单烽交锋,便冥冥中加以催促。
敕令一下,昆仑奴哀叹一声,肩胛处闪过一片红光。
“客人非要为难仆么?修得人形已不易,姻缘亦是难得,”昆仑奴幽怨道,强行催动下,肉眼所不能见的百臂自背后钻出,那骇人的杀气尚未迸发,单烽已兴致缺缺地一松手,将绣球丢回了它手中。
昆仑奴七手八脚地接住,婴球更是委屈嚎啕,萎缩的脐带扎入它手臂,立时在神力灌溉下,膨胀得如赤龙一般。
“这玩意儿都馊了,倒还挺结实的,以它砸魍京,你婚事堪忧啊,”单烽道,“不换一个?”
昆仑奴立时油滑地收了神力,从毡毯上一跃而起,道:“客人提点得是,下仆还是第一回成婚,比不得宾客,这便寻菩萨换一个!”
单烽挥手道:“去吧。”
这一人一鬼倒是达成了奇异的和谐,谢泓衣眉头一蹙,终于忍不住捏了捏眉心,道:“蠢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