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一会儿就能见到,谢城主的坐骑,碧雪猊”
师兄的指尖在兽嵴上掠过,一蓬草茎刷地一声倒翻出来,化作飞扬的鬃毛。
哗!
风疾雪烈,碧烟塞城门。
城头灯笼被劲风所摄,悚然倒翻,赤光乍破,未及照面,那道庞然兽影已排闼而入,通身兽毛因风涌动,似云山,如堆锦,厚密丰美之至,却自毛尖逼出一池湛寒的碧青色。
一只手高据其顶,色如玉壶冰。
碧雪猊吼声至时,玳瑁猛然打了个激灵,只觉那声音虽远,却依旧如惊雷炸响。
酒楼中诸人显然都盼着这吼声,争相往窗边扑去,就连师兄都没来得及顾上他,玳瑁人小力轻,竟被一股斜刺里的巨力掀下药篓,绊进了十来双挨挨挤挤的腿脚间。
这些人是疯了么?一座名不见经传的鬼城,一个神出鬼没的城主,竟闹出了万人空巷的架势。
身负硕大铜葫芦的瘦小修士先踏他一脚。
“是碧雪猊,听这动静,数息便至!”
紧跟着地动山摇的一脚,一胖大修士道:“谢城主好大的排场,满城宾客都为这劳什子婚事豁出了半边性命,闻所未闻,见所未见怎么,你们还是真心贺喜的不成?”
此话一出,便有数人嘿地冷笑了一声。
“初来城中吧?”
“能仰仗谢城主的鼻息,也是福气。”
“外人只道影游城里魍魉横行,却比那冻煞人的大雪好得多!”
“得此庇佑……罢了,你这样的外来人也见得不少,你以为城中来来回回办婚事,怎的还能留住这许多人?”
这一番话越发听得玳瑁如坠云雾之中,不料师兄亦在其中微微颔首。
他这位师兄……入城已久,可亲之余,也变得古怪起来。
“师兄!”
“嘘,我等着看新郎倌呢。”
是了,为这一桩婚事担惊受怕,不知随了多少礼去,哪能不看个清楚?
玳瑁猫身钻挤了数步,忽而一头撞着了什么硬物,鼻腔酸楚之至,一股针刺般的寒气直贯颅顶,他尚未来得及痛呼出声,便已打了个喷嚏。
怪了,怎么会这么冷?
“咔嗒咔嗒……哒哒哒哒……”
这又是哪来的怪声?听起来竟像是牙齿打颤,一股极为阴冷的气流就透过这么个看不见的豁口,断断续续地喷吐在他面孔上。
玳瑁心里没来由地发憷,循着那方向伸手一探,又闪电般缩了回来。
原来是个人!
那人并不去迎候城主大驾,而是独自缩在墙根下,耸肩抱臂,战栗不止,一顶破斗笠盖在面上,也在肉眼可见地发抖。
哒哒哒……哒哒哒……
“道友,不知你还有没有力气让让,”玳瑁嘟囔着,挨着他爬了数步,“我的药篓!”
错身之时,那斗笠斜檐自他发顶斜掠而过,玳瑁只觉底下两颗冰坨子般的眼珠子一闪,泛着冷硬的青光。
不对啊,这位道友看起来冷得要命,怎么还敞着衣襟?就连喉管乍看上去,也沁着一片青黑!
说不出的异样才一晃而过,玳瑁背上便一紧,是师兄终于腾出手来,提了他一把。
仿佛感应到郎君将至,那一停小轿静沐血雨之中,帘门摇曳,魍京娘子的侧影若隐若现,竟有幽幽的宁静之意。可惜变数却自孽潮深处而来。翻涌的红线绽破一角,一股暴烈翻腾的气流从中疾射而出,是刀光一闪!
扑!
轿头两盏红灯笼应声裁落。
冷月独照,洒落轿心。
一刹那间的晦明变幻,令魍京娘子的侧影跟着一闪,哪怕隔了这么远,那令人悚然的凶煞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