燕烬亭道：“这个人你见过吗？”

他从道具袋中，抽出一张残损的身份卡。照片面部从中裂开，但特征还能辨认。

单烽看了一眼，很痛快地承认了。

“见过。这一批是八个人吧？资质都不错。”单烽把他们的名字挨个儿报了一遍，丝毫不差，“这两个是去了保卫科，有夜班。这三个是车间的，这个去了厂长办公室，这个红星歌舞厅，还有一个是化验科。”

“他们去哪了？”

“走了。”

“走了？”燕烬亭背后某处肌肉，忽而感到一股针刺般的寒意，急促跳动了一下，“去哪儿了？”

单烽道：“当然是出去了。这副本下限很低，能调查完一条线就能脱离。现在应该在走脱密程序这不用我说了吧？涉及的副本其他支线细节太多，必须脱密，流程会长一点。”

无懈可击的答案。

像是为了证实这一点，单烽起身，到书桌抽屉里翻了一通。里头两个光着屁股的陶瓷小天使，正噘着嘴亲在一起，哐当一声碰在壁上，被单烽轻轻拨开了，抽出一沓报告。

单烽又打了个哈欠，抓了抓凌乱而粗硬的头发，道：“我白天炼钢，晚上分管保卫科，白班加夜班通宵三天了。抓紧看，一会儿拿去存档。”

【西山钢铁厂保卫科夜间值班档案】

都是手写报告，字迹不一。附有一沓花花绿绿的广告纸和化验单。

1981.6.13平红理发店人皮座椅事件，夜晚座椅自动摇晃，两名儿童嵌入升降型理发椅内部，污染源为西山钢铁厂三号车间生产的螺母，在车间工人马小刚胃内容物发现。污染源可能辐射范围分析如下……

调查员罗星星。

1981.3.12厂区歌舞厅联谊会集体悬挂事件，三男三女六名工人在工作时段消失，集体悬挂在歌舞厅迎宾墙上，身体无固定物，与悬挂物，脚尖勾直。污染物，西山气象台。此为本月第三起猴菩萨教会作案，危险等级大幅上升，现拟定保卫科紧急公告，严禁在周三夜间收看气象台相关节目，如电视自动开启，应……

调查员徐小芳。

1980.2.18 家属院三楼二号水声滴滴，二楼住户反馈大面积渗水，午夜传来拖地声，经调查，一对新婚夫妇水房溶尸，头朝下，残尸头发交缠，现场有大面积喷漆字样，我们一起游泳，直到太阳融化。初步判断污染物，化工车间三号试剂……

……

确实是八名调查员的完整报告。但手写报告的的污染和涂改现象非常严重，看清始末很费功夫。燕烬亭的目光在日期上凝定了。

不对，时间跨度……太大了！

副本和外界存在严重的时间差！单烽在这停留了多久？

单烽道：“慢慢看吧。吃水果吗？”

十号房靠近水房，燕烬亭毫不客气地点点头，单烽抓了几个苹果，晃出门去了。

他身影消失在栅栏门外的一瞬间，燕烬亭立刻起身，迈到奖状边，拇指一摸，果然，厚度不对！不是一张奖状，而是一沓。

他拔出右下角的钉子，飞快翻动，落款时间流水样翻过去。1981……1981……1981……1980……1978……单烽到底在这鬼地方当了多少年，多少季度的炼钢标兵？

钉子复位。

还是没有照片。燕烬亭扭头打开最近的衣柜。淡绿色的涂装堪称明亮，柜子里却冲出一股极其阴冷的樟木气味，说是棺材也不为过。

吱嘎。

柜门开启声，让他心中一跳。水房里的水声依旧没停，单烽还在哼着歌。小还神镜却在手腕上急跳起来，带来阵阵刺痛，那甚至是高危才会触发的紧急撤退信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