怎么了?”
谢霓心里掠过一个冷冷的念头。
你知道了又能如何?
单烽那些至亲至爱的同门,所谓死生兄弟,一个比一个道貌岸然,一个比一个面目可憎。整座羲和舫在他看来就是不断倒坍的高楼,已用碎砖碎瓦将他凌迟了无数遍,血债如山,单烽却还在楼顶,隔着一层薄得可笑的窗户纸,问他,怎么了?
一掌噼碎这破楼,让单烽向他栽落下来?
太容易了。
冥冥中那只手又来了。
他很清楚地意识到,压在危楼上的筹码,越来越沉,越来越重,从砖石到房梁,再到岌岌可危的支柱,那是单烽被真火烧尽的荒芜世界里仅剩的东西,他挣扎得越是痛苦,对方便跌得越重。
从丹田被洞穿的那一刻起,他就已经知道自己的答案了。
谢霓道:“照旧。”
还不是时候。
炼影术修行路上最难的一关,便是戒除这些无用的畏怖与憎恨,将身体里的每一道旧疤都挖出来,磨作足够锋利的长箭,为他所用。
如此极力压制下,他的眼底都泛起了黑斑。终于,伴随着五指的疾张,那满腔的怨愤终于奔腾到了极致血肉泡影!
和火树银花相比,这一击来得实在太过轻柔了,没有人能捕捉到影子的痕迹。
像死去已久的风。
林木呼啸声戛然而止。丛林间的烈火也无声息。
燃烧的藤龙、苍苍的树影、万里鬼丹若隐若现的墨绿衣袍,都陷入奇异的寂静中,像在沙暴中褪色的长卷,在乱影冲刷的一瞬间,化作了一抹淡淡的红烟!
楚鸾回刚自晕眩中抬起头来,眼前的一切,已被强行抹去了。
大地上唯余黄沙。
巨犼上的蓝衣身影,微微一晃,刚在力竭中侧滑下去,就被一只手拦腰抄住,扶抱起来。
犼兽是在那一瞬间化作人形的,半跪于地,将铁石一般强悍的身影,无声镇在谢霓身上。他的人身看起来并不比犼相和善多少,肩背极宽,足够将谢霓锁死在怀里,却任由那袭冰云般飘渺的蓝衣,在二人身周缭绕,他只要风停而云不散。
单烽用力握了一下谢霓的手。
不用多说,他已腾跃而起,人身犼相交替间,丹田中的烽夜刀挟着噼山斩岳的威势,轰入地底,手腕疾转间,深入地底近百尺的根系,都随大地拧转成一团,轰然破出地表。刀光挥洒间,数千截残根同时飞向高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