后者拄着铁杖,下巴也不抬,只挑着一双眼睛向天,一幅不动声色的倨傲之态。如他万里宗主这般的修为,即便今日天塌一角,也不见得会皱一下眉头。
这还仅仅是一幅分魂。
甚至这分魂还没有真正动用杀招。
但楚鸾回并没有错过,鸣凤回鸾佩出现时,对方眼中一闪而过的错愕与了悟。
“原来是你。”
他驾着骨鹤冲出碧雾,也就是那一瞬间的事。但不论万里鬼丹在想什么,都不像是要放过他的意思。
楚鸾回和骨鹤心念相通,就像风浪中一叶颠不烂的小舟,偏就能从藤龙中空的骨骼里飞窜过去,很有些灵虎搏蟒的架势,却苦了百里漱他就是吊在狮口的绣球,有几回都扇到藤蟒面上去了,实在是七魂出窍。
“不行,那藤龙……它在包抄我们,越缩越窄了,你再乱窜下去,路都得被封死了。”百里漱道,“你既然敢招老祖宗过来,你的后手呢?逃命的法子呢?”
楚鸾回道:“能打则打,打不过就跑。”
“什么?”百里漱嘴角抽动了一下,“你还妄想和老祖宗一战?你知道什么是万象生魄么?老祖宗唯一展露过的杀招……不,也不能算是杀招,只不过强行抽空方圆千里内生灵的寿元,替人疗伤罢了,你一个跟头能翻出千里么?”
他心里涌起深深的绝望,只恨痴人脑发作得不够彻底,好少看些以卵击石的笑话。
楚鸾回趴在鹤上看他一眼,忽而放声道:“本该是幻象!我能够感应到出入秘境的任何人,这地方本不该有分魂的存在。而他的气息是刚刚突然出现的,难道堂堂万里盟主,早就猫在秘境里了么?还是说,他就藏在……我们中的某一个人身上?百里漱,你说是谁?”
这话一半是说给万里鬼丹听的。
后者并不把这点儿挑衅放在眼中,早已半闭起双目,百里漱倒是叫了一声,用力抓挠起脑后寄生的藤须:“不行,我身上好痒,要长叶子了。”
那藤须不知何时钻进他耳中,稍稍一扯,便是一阵耳膜碎裂般的剧痛,就在这一瞬间,一道低沉的声音直接从灵台中传来。
“百里漱,你游历已久,何不回归宗门?”
百里漱浑身一颤,万里鬼丹的传音,在他听来,和斥责他背叛师门无异。都怪楚鸾回!他原本就是冲进来找这厮搏命的,怎么天旋地转间,反倒成了一根绳上的蚂蚱,还和自家老祖宗对上了?
老祖宗!他心里叫屈,他当真不知楚鸾回葫芦里卖的什么药,如今悔青了肠子,实在不该冒犯。可宗主会信么?
“此事不全怪你,”万里鬼丹道,“他是草木精魅所化,窃据皮囊,以你的见识,是难堪破。”
他语气平和,当真无动怒之意。
百里漱一颗心刚松坠下去,又猛地提起来:“草木精魅?难怪!”
“但也糊涂!”万里鬼丹对他一贯以来的严厉骤然浮现,他顿感亲切,也被砸得抬不起头来,“这一滴药液,能让他现出原身。去为你今日的愚笨了账。”
百里漱额心一凉。一滴莹绿的灵液,沿着根须,渗入他经脉中,随他心念而流转。视线中,楚鸾回背对他,盘坐在骨鹤上,一派从容自在,那些寄生在身上的草茎都枯萎了,风一吹就团团飞散。
唯有一条碧绿藤蔓,自楚鸾回掌心生出,还牢牢缠在他的身上。
只要将那滴灵液逼到藤蔓上……
楚鸾回回首道:“有人过来,抓紧了。”
百里漱的手猛地抖了一下,心里的不安感越发浓重。他是厌恶楚鸾回不假,可此刻胸腔里泛起的窒息感,倒像是被疯长的根须塞满了。
楚鸾回刚刚的话到底是什么意思?
老祖宗一直附在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