楚鸾回则坐在他膝前,捧着一杯酒,道:“哥哥,今年的酒酿好了,就能解忧,也能忘愁。前面的路,你走得很累了,接下来就交给我吧。”
酒盏中的无忧酒荡漾,淡金色的波光倒映出谢霓的面容。
他很多年没被纯粹的爱意包围了,或者说,从来没有过。漫无目的,无忧无怖,甚至就这么坐在阶下,等一穗无忧花开。
谢霓很轻地笑了一下。
楚鸾回也笑,道:“哥哥。”
谢霓伸手拂去他发上一片落花,为他把并不端整的衣冠理正了,道:“多谢你,让我看到小鸾长成后的样子。”
楚鸾回露出有些疑惑的神色,有些急迫地抓住他衣袖。
“哥哥,是我做得还不够好吗?那些人,我都能去杀掉,长留的故地,也能生出春草,还缺了什么,你告诉我!”
谢霓平静道:“你想让花开。我要让雪停下。”
楚鸾回张了张嘴,意识到这后头是何等的险路,依旧执着道:“只要你想,我也可以去做。”
谢霓又道:“你想让我忘忧。我想要你们安宁。”
楚鸾回眉心颤抖了一下,道:“安……宁?”
谢霓静静凝视着他,那种他看不懂的神色又浮出来了,其中至少有一丝不舍的意味,让他听到眼前人正在思念他。他一颗心莫名地下沉,又来了,喉头猛地抽紧,仿佛身上的每一寸皮肤都有了自己的意识,要像弓弦那样绞死他,或者将他彻底驱逐出去!
他不想让谢霓再说下去了,嘴唇微张。谢霓却更快一步,身形前倾的一刹那,眼中的朦胧已被雪亮的决意所取代。或许动容,却绝不动摇。
谢霓将一只手按在楚鸾回胸前,道:“你的素衣天心呢?”
短短七个字,却让楚鸾回胸前爆发出一阵剧痛,像有钢刀噼开胸骨,又活活地剜出心来,牵连出成片鲜红跳动的血肉,还有胸腔里最后一丝不甘的热气。
我还没睁开眼睛,我还不想死!
“啊啊啊啊啊!好痛,好痛啊!”
谢霓一手牢牢抓着他肩侧,眼中似有波光颤动,眼看着面前人半面透出虚幻的碧色,面上各窍皆有草茎疯长,试图逃出这副在剧痛中痉挛的躯壳。开满无忧花的辉煌世界渐渐消散,彼岸难渡,他仍在这万鬼同哭的世间。
不能停下。
在他看到楚鸾回的时候,他就想起来了。
长留灭国那一日,在天妃冰封的尸身不远处,还蜷着一缕血淋淋的脐带。
和一张被吃空了的胎儿皮囊。
吃空了,不知是何等的贪婪凶兽,将他孪生弟弟的血肉吮得一干二净,于是那张人皮晶莹剔透,几乎不见血,像小儿衣衫一般,静静卧在雪中。
他当真以为那是一袭衣裳,跌跌撞撞,向翠幕峰底奔行而去。
只是睡梦中,那一幕频频闪动在他眼前,细节越来越清晰,使他心中惶惶,夜不能寐,和众多噩梦一起百般纠缠直到他对上楚鸾回的双目,猛然惊觉,那件衣裳上有两个小小的孔洞。
那是谢鸾的眼睛!
胎儿的胸口上还残留着齿印,对方是用牙齿撕扯开了胎儿柔嫩的胸膛,吮食未能长成的骨血。
素衣天胎,生来便注定登仙,可若素衣失天心他连转世投胎的机会都没有,甚至不能化作鬼魅,招魂不至,更无法说出害他的人到底是谁。
楚鸾回站在他的面前,唤他哥哥,披着谢鸾的皮囊,带着一丝若有若无的残念。
可他的弟弟,他在世上的最后一缕相连血脉,永远也不会回来。
霓霓抽飞了一种he可能~
第二百零九章 料想平生多歧路
“你不是杀他的人,或许是偶然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