百里漱道:“怎么,天上掉了个师叔祖,把你乐坏了?”
楼飞光露出难以言喻的纠结之色:“百里,小灵,你们知道……鹿怎么养么?它吃什么灵草么?”
“鹿?”百里舒灵讶然道,“这冰天雪地的,哪来的鹿?”
楼飞光急得直拍后脑勺。他也确实不知从何解释,当时所见的那一幕有如幻觉,幽深的峡谷和犬牙交错的冰棱,雪练的祭坛遮天蔽日。他被几个巡逻的雪练弟子窥破了行踪,好不容易拼死把人杀了,却没防住最后一条漏网之鱼,眼看那雪练弟子就要吹响檐冰笛,掷剑灭口已来不及
哗啦啦!
鹿角贯破人体的声音,锋锐圆滑如剑弧。
雪练的残尸是被抖落下去的,大量滑腻的内脏披沥在鹿角上,很快冻成了霜白色。楼飞光目瞪口呆,那头鹿却以前蹄踢开雪练,以一种平淡到诡异的眼神看他一眼。
相当矫健华美的雄鹿,光鹿角就有半人那么高,森黑如铁,庞然到恐怖的枝叉分布,再加上流畅的背部肌肉线条,无不显露出它嗜杀的猎手本性,偏偏项上覆盖着丰美的雪白长毛,让它有了几分世外高人的高洁。
不知为什么,这该死的熟悉感……
楼飞光被它严肃地盯了一会儿,突然福至心灵,这是要他报恩啊!可遍搜腰包,也只掏出了一把喂鸟用的灵谷。
雄鹿有些失望,扭头就跑了。
楼飞光道:“我再在雪里找找萝卜”
回忆戛然而止。百里舒灵听得出神,道:“灵鹿呀,白云河谷生有雪瑛草,它说不定在找这个。后来呢?”
楼飞光羞惭道:“我没追上它,它跑得实在太快了。小灵,真想让你也瞧瞧,它真的极通人性。”
说话间,薛云项上血淋淋的伤口已消失殆尽,人却还在剧痛中抽搐。百里漱下了猛药,他见多了熬不住昏过去的,正要收针,却见薛云忽而将眼皮挑开一线,那一隙黑眼珠里的怨毒令百里漱后嵴猛地窜起一股寒气,仿佛被毒蝎钩住了。
但他很快意识到,薛云看的不是他,而是单烽离去的方向。
薛云的指尖微不可察地勾了一下。
天衣坊的大门尚未合上。没有人发现,单烽背后,一根粗黑的毫毛已悄然附着,滑入衣中,化作一张符纸。
【谶阵?是邪?非邪?】
最无杀伤力的一道谶阵。唯一的用处,便是窃人形貌,符纸附着的时间越久,二者间的区别便越是模糊。直到连最亲近的人,在枕衾交缠间,也难以辨别,只能朦朦胧胧间问上一句,是邪?非邪?
影游城东郊。
天将破晓。雪害以来,日出变得极其艰难,稀薄的光照刺不破黑茫茫的雪幕,影游城这样的阴寒之地,长夜唯有点滴消融。
东郊一带寒气更重,夜色也更深重难化。这地方虽如城中一般巷陌纵横,但门窗俱被冰封,破败森然如鬼府。仅有些来路不正的修士,瘦鹫似的,在其间徘徊,垂涎着城中罕见的繁华景象。
哗啦哗啦!叮铃哐啷。
一片漆黑中,忽而响起了阵阵骨牌推换声,吆五喝六的,听起来颇为热闹,可里头的人避忌着谢泓衣的耳目,连灯笼也不点一盏,外头望去简直是鬼影森森。
更何况……这是采珠人的地方。这一伙人连巡街卫都不憷,各个都是有些修为的硬茬子,不耐烦在城里过那平头百姓的日子,便结了伙了。劫持商队、凿冰取物、雪原猎兽,什么刀口舔血的活都敢干。城里搞不到的硬货,大多出自他们的手,除了引火物之外,没有搞不到的。
少年白术向来怕他们身上那股横劲儿,可眼下接了猴菩萨的差事,一股邪劲顶着后嵴梁骨,在门外呼哧呼哧喘了会儿气,便去推门。
门开得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