直觉告诉他,是日母在哭。是因为污秽的供奉么?

剧痛。还有难以言喻的悲伤,几乎到了让他毛骨悚然的地步,他也像坠入了黑暗的地底,在死压住胸腹的万钧黄土中,感到腥热的血泪一滴滴溅在面颊上。他曾经见过日母哭?什么时候?到那绝对不是什么愉快的回忆,反而令他五内俱焚。

单烽头痛欲裂,伸手抓住鼎耳,直要掷碎在地上,却用残存的理智生生止住了冲动。

日母像已被刻成,绝不能轻易损毁,否则必然引发千百倍的反噬。

“别哭了……别哭了!啊啊啊啊!”

就在神智即将迸碎时,他颈后拂过了一阵微风,一双纤长而冷定的手,拢在他双耳上,隔却了风雪如屏。

心中砰地一跳,竟是万籁俱静。

单烽下意识地扭头,面上的鲜血触在对方手肘上,那灼烫的触感令后者五指猛地一颤,想要一把甩开他,却又强行压制住了。肘上一轮残损的银钏,牢牢抵着单烽的颈侧。

那触感很不真切,仿佛是影子凝成的,短暂的抚慰,却让他心神更不知足地燃烧起来。

单烽不合时宜地想起,另一只风生墨骨环,此刻就藏在他怀中。如今谢泓衣左肘上的这只,也被他项上血浸透了。再多一些,再近切一点。

谢泓衣十指抵住他耳侧穴位,缓缓摩挲着,道:“你听到了什么?”

单烽道:“有人供奉日母别毁鼎!”

单某人喜提老婆捏耳朵

第一百二十四章 一隙火中春

他猜到了对方的意图。

果然,在瞥见日母像时,谢泓衣的十指猛地用力,巨鼎的影子扭曲起来,偌大一只青铜鼎,却被凭空而来的力量捏得咯咯作响。

不好!谢泓衣厌憎火灵根至此,又怎么会容忍日母像在城中出现?

偏偏他与日母像神魂相连,一时间,耳中悲泣声大作,他胸膛中一股悲怒翻腾着无处迸发,竟喷出一口血来。

谢泓衣手腕一顿,缓缓卸了力气,只捏着他的耳朵道:“还说你不是灾星?”

那冰凉指腹似有奇异的力量,单烽正觉颅脑阵阵剧痛未消,索性猛地斜仰向他肘弯里,不动了,谢泓衣衣袖间冷泉般的气息萦绕流转,那悲泣声也幽微下去,天地之间,只剩下这双手,静静掬捧着他。

谢泓衣道:“城中还有羲和?”

单烽缓了一阵,方才艰难道:“不是羲和。”

“嗯?”

“日母慈悲,有人用母食子的怨气供奉,令祂悲泣,”单烽咬牙道,“下作卑劣,八成又是雪练。”

无名火一起,耳边日母哭声顿时大作。

为求火海甘霖,他手上用力,竟将谢泓衣一把拖入怀中,冰云般的发丝霎时间吞没了他,还不够,直觉告诉他,那发丝深处埋藏着更让他心荡神驰的东西,可谢泓衣并不让他如愿,衣袖一拂,已将他面颊扇偏过去,一头撞在了铜鼎上。

哐当!

单烽应声而倒,一时间连声息都断绝了。

谢泓衣看了他半晌,道:“你疼死了么?”

单烽仍不作声,谢泓衣却远不如当年那么好骗,只冷冷道:“既然毁不掉,你就带着它滚回羲和去。”

他身形倏尔变淡,单烽猛烈咳嗽了一阵,艰难道:“慢着,我方才只是……隐隐有个念头,日母的哭声……像是跟着我心绪而起伏的。我刚刚碰到你时,心中是从未有过的安宁,祂便不哭了。我大概知道雪练的供奉怎么破了。谢霓,信我,供奉不破,城里的惨案只增不减。”

他摆出奄奄一息的样子,抬起一只手,道:“冒犯之处,随便你怎么扇我。只忍片刻,嗯?”

谢泓衣依旧是朦胧的一袭影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