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风为雪仆,区区息风术,如何与天意抗衡?”冻渌以一种空洞到漠然的声音道,“谢城主,你四处猎杀雪练弟子,是自己深知罪孽难恕么?城中秽臭难闻,如此不洁,身化齑粉,方才得渡”
单烽却再清楚不过,雪练所谓的渡化,从来也只有一种,便是粉身碎骨,在无尽悔恨中迸为冰屑!
谢泓衣……影游城的谢城主?
雪练弟子向来视屠城灭池为超度,从不将蝼蚁性灵看在眼中,不过是挥手碾碎而已。这样外露的憎恶与杀意实属罕见,看来谢泓衣与他们所结之仇,并不亚于自己。
冻渌既已为他裁定了生死,檐冰笛便更作鬼哭之声。
这次的围杀,显然是算准了拥关雪将至,占尽天时地利。方圆数十里内的积雪皆被席卷至此,笼罩在西北雪原上,片片如席,几乎不透半点天光。虽受息风术阻隔,无法一举倾泻而下,凝滞在半空的雪片却剧烈摇荡着,阴沉惨淡,仿佛数不清的乌铁簧片一道嗡鸣,显然正在寸寸挣裂风障,经此蓄势,更如万箭攒发。
喀嚓。
竹骨伞碎裂的速度,远比单烽想象中更快。
他看得清楚,这伞并非什么法宝,全凭谢泓衣驭风维系,以此抗衡拥关雪,还是太过托大了。
四十八枚伞骨齐齐爆裂,上头的风障似是不堪重压,绽裂一线,雪刃皆如活物一般,向裂隙间狂涌
这时候若收缩风障,笼罩全身,还可化解这万箭穿心般的一击,可出乎单烽意料的是,谢泓衣周身风声猛然收束,却并不为护体,反手虚空引弓,一支凌厉无匹的风箭,向着雪幕直射而去。
一箭射落漫天雪!
天地之间,仿佛只余下了这一缕单薄凌厉的风声,所过之处雪片纷纷卷刃,直至锤打出一道逼射云后的空腔,被罕见的明澈天光照得雪亮。
他在做什么?
单烽忽而意识到,风障的绽裂并非偶然,谢泓衣是主动抽空了身侧的风障,化作这只手裂天的一击。
他是疯了么?在这时候化守为攻,虽能逐开雪幕,却也令方圆数里间的雪刃齐齐失控,尽数轰击在他身上,而撕裂出的那一线空腔,却不过儿拳大小,根本不足以令他破阵而出。
这是什么不要命的打法?
啪嗒。
风雪模糊中,谢泓衣的身影立时被撕碎了,雪原上坠落一枚红珊瑚般的血滴。
此举同样出乎冻渌意料,但他显然嗅到了空气中的血腥味,长笑一声,一时间,四围皆是密密麻麻的祷祝声。
全无防御时,谁能在漫天雪刃下存活?
“雪灵在上,秽亵已去!弟子献上天香一炷,此地皑皑,如鉴如冰……”
这一次,凭借着天光映照,单烽终于瞥见了雪地上一道半透不透的倒影,像是冰晶的折射。
谢泓衣在明,冻渌在暗,恶战至今,后者始终未曾显现出身形,只怕这也正是谢泓衣迟迟未能破阵的根源。
果然小还神镜上的记载不错,此魔精通匿形,分形万千。
遇害者心口的血洞,突然穿心的檐冰……
在这样的狂风暴雪中,冻渌应该藏身何处,才能躲过风灵根修者的搜寻?
方才余光里一闪而过的冰晶寒芒,却令单烽心中陡然浮现一个念头。
他逆着投影,猛然转侧刀锋,果然照见一排冰凌,倒悬在某处山岩阴影下,寒芒闪烁处,凝着一枚水银珠般的人影,正在合十祷祝。
雪练弟子的名讳,往往和功法有关。
冻渌……冻露!
原来如此,这家伙能身化冻露,藏身在檐冰后。
他与谢泓衣素昧平生,甚至因城门外那一道禁火令,颇有不顺眼之处。只是来的既然是雪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