遂……”

单烽自己也是恶客,自然不会做主放她进去,就此分了头,径直向府门而去。

武士立时向他虎视眈眈。

“你干什么?”

单烽道:“自己人,换身衣服。”

武士铁面无私:“巡街的时候未满,不得擅自回府。”

单烽嗅了嗅袖口,皱眉道:“闻到了吗?我这一身不是血就是泥巴,待会城主要用上我了,你让他喝这个?”

他搬出谢泓衣,果然把武卫唬住了,不多时便闪出一条道来,将他放入一间换岗用的外院厢房里,甚至还搬来了几大桶漂着花瓣的乳白色冷泉水,唯恐他洗刷得不够尽心,再次玷污了谢泓衣的寝宫。

单烽行走在外多以术法涤尘,便来者不拒,舒舒服服地洗了个澡,又换了身武士们一贯所着的黑色劲装。等系好腰封出去时,几个埋伏在外的武士冲进来,拿铁钩挑起他的旧衣,仿佛那是什么瘟星似的。

“不至于吧?”单烽道,“我怎么觉得,你们就等着我换衣服呢?”

“快,快,羲和舫的刀剑红莲纹,赶紧埋了,别惹得城主不痛快。”

单烽道:“等等。”

他瞥见什么,抓过铁钩,在旧衣里翻了翻。外裳上的血水已干透了,簌簌地落下许多暗红残渣来,定睛一看,竟有不少是木屑。

什么玩意儿?他噼柴的时候可没惹粉尘沾身,这也是刚刚那怪物留在他身上的?又是血泥又是木屑的,砧板成精了?

单烽把这一茬记在心里,又将铁钩抛还给武士,看着他们收拾。他被当瘟神对待,辱及宗门,说不恼火是不可能的,连带着泛起一点儿坏心思。刀剑红莲纹随羲和心法而生,不同人使出来有微妙的差别,留在法器和私物上,与烙印无异,要是他乐意,甚至能留在谢泓衣身上,看还有没有宵小敢来冒犯,看谢泓衣还有什么法子甩脱

这念头来得突然,原本一晃神就该散去了,偏偏他推门而出时,正望见一幅蓝衣人影。

谢泓衣就在水廊曲折处,侧身而坐,向阊阖吩咐着什么。那水廊底下也无活水,满池霜白的层冰,给人以怪石嶙峋的冷峭之感,谢泓衣人也端坐不动,唯独衣袖垂落处,一泓蓝影摇荡不定,凉风催开水莲来。

单烽一看就知道,是影子扰动他衣袖作乱。

阊阖领命去后,谢泓衣果然低头去看影子,他乌发已重新高束起,颈后素白一闪而没,单烽那怪心思却蓦地腾起来,裹挟着雷击一般的刺激感,令他额心突地一跳。

他总想抓住影子,却像是用错了法子。对付谢泓衣,单凭镣铐还不够,非得盖个戳才踏实。

谢泓衣倒是敏锐异常。他眼神才一变,便见谢泓衣回过头来,那双眼睛美则美矣,薄凉殊甚,能看得人从骨头缝里冒寒烟,不用开口,单烽已读出他的意思了。

你怎么回来了?

单烽笑着道:“出去一趟,方知你颇有民望,还兼任起了送子观音。”

谢泓衣道:“你倒是能止小儿夜啼。”

府门外的小沙娘已将一通祷祝念罢,额上都出了汗,却还是没敢把自己的祈求说出口,单烽都等得替她焦急起来,还是小沙争气,抢在府门关上前,远远伸出一只小手,咯咯笑了起来,倒还真引得谢泓衣看了一眼,眉峰微微一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