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们会惊愕、迷茫,还是欣喜?

被冰封的十余年,对他们而言,会仅仅是一场梦么?

谢泓衣始终不曾召出他们。从一开始,他就不打算以冰下故人为傀儡,而是在长留境边缘人烟尚存处,搜寻自己的目标。

天刑十二年,他炼出了第一具影傀儡,阊阖。

起初他并没有认出阊阖,而是冲着犯渊一带作恶的流民去的天下九境,唯有西南犯渊境受长留宫的翠幕云屏所隔断,或者说,镇压。犯渊是一道来历不明的上古裂隙,魔气翻涌,妖兽横行,各境放逐的邪道魔修亦入其中,是和羲和干将湖一样令人闻风丧胆的死地。虽危机重重,但在长留宫近千年坐镇之下,从未酿成巨祸。

长留境平时鲜有外敌,大半的雄关都修筑在翠幕云屏之外,甚至连王都都坐镇在山势包围中,箭指犯渊。

雪练与长留之战,不论其中掺杂了多少阴谋诡计,都是由一场罕见的大军压境为始的。万千冰灵根异兽齐出于犯渊,为雪练冲锋陷阵。

长留宫灭后,犯渊归于平静,如一只黑洞洞的巨目般,仰视着长留所化的苍白冰原。

失去长留震慑后,一些被从句芒境放逐出的邪修,便沿着峭壁上的铁索栈道攀爬上来,聚集在犯渊边上,四处搜捕劫杀风灵根,百般献媚讨好雪练,求得跻身其伍的机会。

这些人个个枯瘦如鬼,面目青黑,谢泓衣便以雪伥蔑称之,一旦碰上,便拿来试炼影术,只是杀之不尽。

阊阖就是在他们的窥探下,走在风蚀古道上。

蓑衣,柴刀,肩上挑着两担挂满冰棱的柴火,如寻常樵夫般,一步步顶着风雪前行,一串虎僮子被红头绳拴在扁担上,发出轻快的响声。

穿过风蚀古道后,窄径斜行,能通往一片水草丰美之地,名为磐园。守关将士的家眷常被安置在磐园里,既解相思之苦,也示同生共死。

但那是雪害前的事了。

长留灭国之战,风蚀古关首当其冲。这一座接连击退十余轮兽潮的雄关,却最终败于一场雹灾,守关将士无一幸免,雪练自此摧枯拉朽。城关破,磐园亦难幸免。当时的雪练前锋雹师,向来以屠城为乐,亲自出手,每一寸土壤都被雹雨血洗。

更不用说人。如今妇孺的残肢断骨,皆溅于冰下,密密麻麻,如血雨成花一般。无数的蜂窝小孔在寒风中呜呜作响,就连雪伥都会头皮发麻,尾随阊阖的越来越少。

到一扇柴门前,阊阖停下脚步,猛地回头,用柴刀噼死了两个雪伥。他的刀法很厉,带着战场上的杀气。又脱了染血的蓑衣,挂在门外,露出一身暗蓝重甲,上头坑坑洼洼的,都是雹子砸出的深坑,透出淡淡的寒气。

这门挡在在山道最狭处,独守磐园,落着一把漆黑的巨锁,上头挂了许多道平安符,他在千家万户等待征人归来的祷祝中,眼神柔和,轻轻抚摸最低的一枚。

“门都旧了。”阊阖嘴角抽动一下,露出一个有点僵硬的笑来,解下柴禾,修起门来。门上都是术法加固的痕迹,层层累累,都是像他这样的戍卒临行前留下的。

他手脚麻利,三五下就收了工,急急推门而入。

门后无人应答,只有断断续续的,微弱的呜呜声。

路上铺着厚重的木板,鬼哭声就是从底下传来的。每隔数十步,就有一扇相差不多的巨门,上有坚实长棚,将这一段回家路捍卫得如同铁栈道一般。

阊阖对此熟视无睹,只匆匆穿过一道又一道门,在一处小院面前停步,扬声道:“小阍,阿爸回来了!”

他抛了柴禾,展开双臂,像在等待什么。

霜雪化去后,他脸上的笑真切得多,谢泓衣就是在这时认出了他。

怎么会是他?

身为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