畸形的,怨鬼般的影子。

“呵……呵……”

经断舌而出的嘶哑气流,却有着奇异的节拍,顺着嵴骨钢针一般倒梳上去。

短促的命令。

走!

单烽很快意识到,这名为不周的哑巴,和一趟押解的差事堪称绝配。他固然是磨磨蹭蹭,拿根须在走路,哑巴却更是一瘸一拐,膝盖骨都打弯,身上叮铃哐当的,更是新娘子背后的啰唣老婆子了。

“老兄,城主府还挺大,等我们走到,晌午都变作天黑了。”

他一说话,驼子的铁链就抽过来了。手法异常刁钻狠毒,直透嵴缝之中,就是铁石都能噼开缝来,一看就是谢泓衣的嫡系。

单烽只晃晃脖子,赤弩锁哐当作响。

哐当……哐当哐当……

一前一后,你快我也快,你慢我也慢,几乎是一个模子里刻出来的,不周很快意识到这是个刻薄的玩笑,口中呵呵作响,铁链噼空而来,却被单烽抬手攥住了。

“你热闹,我也热闹。”单烽道,还要捉弄心狠手黑的驼子,目光却一顿,掠向回廊深处隐约可见的寝殿一角。

这会儿日头最盛,城中的灯笼都已黯淡下去,可城主府里寒气深郁,楼阁昏暗掩映,灯笼大多仍还亮着,显然深处其中的主家离不得它们。

可偏偏寝殿的一角,灯笼明明暗暗,仿佛被无形的心火所催动。

“果真热闹起来了,”单烽轻声道,“你们有空防我,却不知有来客?”

不周抬头的动作极为艰难,说时迟,那时快,单烽已将头顶的茶叶草一把扯下,一个转身,双掌按向不周背后,虽已有预料,在触及的一瞬间仍是一惊,那铁链一端竟贯穿在他自己畸形的肩胛骨中,锈死变形,这才化作由血肉包裹的可怖驼峰。

疯了么?杀敌一千,自损八百!

单烽扯过铁链,向回廊柱上抛去

绯红灯笼摇曳,寝殿深处,素绡帐幔垂落,弥漫着淡淡的药香。

叶霜绸立在帐外,以一支银钗调弄着安神香的残烬。隔了这些工夫,安神香与枕中的伯奇食梦术相交融,足以在识海中编织出一场好梦。

殿下会做什么样的梦?

绣了一半的玉簪花。天外而来的娑罗花。昔年长留会入梦么?

她对那座宫阙唯有朦胧而惆怅的印象,仿佛陷在醒不来的梦里,心中未免惴惴,偏偏就在这时,帐内竟传来细微的窸窣声,像是乌发与被衾厮磨,更显辗转反侧。

床帷摇荡。

安梦枕被一把推落在帐外。一只手抵住床沿,指尖殊无血色,微微发抖,仿佛竭力推拒着什么。

发生了什么,殿下又在做噩梦?

“殿下?”叶霜绸急唤道,手上诀起,帐幔立时退却。

枕衾如水,绣线莹灿,未及照面,已被枕灭在满榻冰凉的黑发下。

谢泓衣颈项微侧,面容没在发间,连胸口都仅有微弱的起伏,那种死气沉沉的安宁静穆,仿佛白璧沉于寒水中,任何人都不敢惊扰。6吧私午7649[午蹲]全夲

可殿下怎么会无枕而卧?

叶霜绸心中刚动,身形便是一滞,双目顿失神采,片刻之后,竟从七窍中涌出一股浓稠的黑雾,灌满寝帐,更使谢泓衣的乌发无风而动。

一刹那过后,双目无神的女子微微一晃,将安梦枕一把拾起,极其轻柔地枕在谢泓衣脑后。

谢泓衣握住榻沿的手猛然收紧,却迟迟没能抬起。

唯有榻侧垂落的影子呼啸而起,向叶霜绸疾扑而去!

“嘘,”她双唇未动,黑雾中却传来男子低沉嘶哑的声音,“惊扰了殿下,我生拆了你。”

纤长五指没入谢泓衣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