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瘟种当前,二位确无自保之力,可以离开了。路上风疾雪恶,还望保重。”
单烽道:“你们呢?”
“还有三个时辰,”雷七自胸口拔出了一枚锥针,扬声道,“车队由雷五接手,继续前往驿城。传我号令,所有人以锥针自检,凡染雪瘟者,骑灵马出列。我们皆是命悬一线之人,如今唯有一条路,就是死,也要死在影游城!”
声音穿透了呼啸的风声,在白云河谷中回响,雪霰翻飞,余音更添怆然。不多时,那漆黑长蛇般的车队动了,决然向商道而去,二十余匹灵马缓缓越众而出,这些离群的修士皆身披厚斗篷,谷中风势一阵迫过一阵,风帽上便爬过一层层令人悚然的窸窣声,嘴唇透出了棱角冷硬的青光,仿佛其下血肉皆化冰芯。
那一双双眼睛,此刻都盯着他们的领队,不知有多少绝望与期冀。
即便单烽身为局外人,也能感觉到那目光就如一枚枚淬了火的钢钉般,一锤又一锤,足可把这个身负重任的男人钉死在雪原上。
雷七脸孔的肌肉无意识地痉挛了一下。
“苍天见怜,”他涩然道,“就让影游城在三十里内现世吧!”
回应他的,是叮叮当当一阵轻响。
单烽一把拧住薛云左肩,从肩侧捋至袖口,一抖一甩间,数枚金丸落入了掌中。
“我的鎏火令!你自己没有么?”
单烽并未搭理薛云,而是向雷七道:“刚刚就听你们提到了这个地方,敢问影游城三个字怎么写?”
“影子的影,云游的游。”雷七虽不解,却据实以告。㈢㈢01;㈢9'49;㈢群日更'H
单烽把玩鎏火令的五指骤然收紧了,声音却在风雪之中,透出异常的低沉来。
“我从未听说过这个地方。”
“我们常年走商的,才听过城中的传闻,只是算不得数,从那里头出来的……我也不知道,还能不能算是人。单道友,若非走投无路,万万不要靠近那个地方!”
“多谢提点,”单烽道,“苍天见不见怜我不知道,但确实是有仇必报!”
仿佛感应到了他突然躁动的心绪,背后的小还神镜泛起一股灼烫,那片本已在痛楚中渐渐麻木的皮肤,却似在一瞬间活了过来,化作一道鲜血淋漓,永难愈合的新伤。
三十里内,影游城。
天下竟有这样的巧合?
冥冥中仿佛天开一眼,向他投注的却是苍青色的阴冷目光。
“雷道友,你我各自赌一赌命吧,”单烽屈指一弹,令鎏火令飞向雷七怀中,“这是羲和舫第一等的求援令,凡见此令,便有羲和弟子风驰电掣而来。而这小子身负要案,已入了舫主法眼,他的鎏火令一旦被引发,我又下落不明,为免他逃逸,来的必然是最近的执法长老。至于赶不赶得及,你能不能抓住这个人情,皆须赌命。不过雷领队,你的命,仿佛比我想象中更硬一点。”
他没有再说下去。
一匹灵马自视线尽头飞驰而来,奉命探路的云明双目云气缭绕,他是云灵根的修士,以轻盈见长,目力亦非常人能比。
“领队西南方,三十里!”
“虹霓现城界碑出!”
呼喊声被长风撕扯得七零八落,却依旧令雷七睁大了双目。
西南方阴晦的云海中,不知什么时候翻涌起了一线辉煌的霞光,虹霓卧空,河谷冰层灿然生辉,一座石碑矗立其上,似冰而非冰,其中数不清的裂纹为霞光照透,在冰河上印出无数虫豸般的金红色铭文。
传说中的鬼魅之地骤然现世,却是这样灿烂无匹的奇景,任谁看来,都不免心潮翻涌。
虹霓当空时,城界碑便会出现,而这就是通往影游城的门户。等虹霓消失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