孟阑起听到室内回荡着干涩的苦笑,他反应许久才寻到源头,竟是从他自己酸涩的胸腔里发出的。他周身满是森然寒气,无比的懊恼悔意从心头升起。

他想着从前他对虞俭许诺过的,等到时日,百里红妆千里灯火,自瀛洲到西洲一路,百鸟齐颂七日余音绕梁,他会牵他的手娶他为妻。

可他说的“那时”,究竟要叫虞俭等到何时呢?

虞俭不信他,也都是他的错吧。

他随口许的诺,连自己都不知会是何时实现,又如何取信于人?

孟阑起只觉心脏剧痛,斯人已逝,往日承诺更无从实现。他向来自诩狐族世子一言九鼎,实际却是轻飘飘浮云,西风一吹,便消散得无踪无影。

他每打开一个被封印的木箱,便更觉懊恼,眉间难掩悲凉,脚下步伐更是沉重。

琉璃珊瑚、吉光裘衣,在外界重金难求的稀世珍宝,被随手放在这个无人问津的地方。

孟阑起指尖发着抖,一一将它们收起,直到最后几件箱奁,他实在收不动了,心里已沉痛得麻木。

他昔日狐族引以为豪的美艳容貌全无颜色,牙关紧咬,薄唇不自觉已是鲜血淋漓。他越想越悔,戾气郁结于心,竟终于半跪在地,哇的一声口吐鲜血。

他在舌尖尝到铁锈味,苦涩得发麻,孟阑起从小到大受过那么多伤,竟无一次像现在这般,痛彻心扉。

虞俭曾以身为他解毒时,也是这么痛吗?

孤枕难眠,警告自己不可抱有与他厮守终生的空想时,他漂亮又自卑的小未婚妻,也是这般感情吗?

心是痛的,连呼吸都快缓不过来。

43.求娶

赵止戈确实如信上所言,于第十日回到西洲赵氏居地。

其实自魔域到西洲,即便大能御剑日行千里,本也该有半月路程,但他风雨兼程不敢丝毫停歇,才将这日子堪堪压缩到十日。

等他回来,便能见到他的小俭孕育子嗣,行事懵懂,却浑身上下颇作娇憨,想想就实在可爱。

剑修无意大张旗鼓,特地在信中注明不必接风,于是等他回来,门前只有他的贴身侍女赤霞带着若干侍从迎接。

赵止戈这几日只顾赶路,风尘仆仆,实在有些落魄样子。

他想了想,要见宝贝小俭倒也不必急于这一时,便先回院叫侍女烧水沐浴,待他休整一番也不迟。

屋内水汽弥漫,剑修稍作清整,长发披散,黑眸墨色流转,露出一副天选的好容貌。

他平时清冷艳绝的高岭之花模样不过是表象,孟阑起说得对,他确实攻于算计,是从心里就坏透的东西。

但偏偏虞俭喜欢,他有什么办法呢?一贯高冷的人偶然为之的温柔小意,比谦逊温和的人一如既往的包容更动人心弦孟阑起想赢他,恐怕还早八百年呢。

想至此,赵止戈更是得意,他从浴桶起身,水流哗哗,顺着他常年习剑的劲腰滑落,隐入身下。

早有侍女为他擦拭更衣,剑修随口问道。

“族中近日无事?”

那侍女为他系衣的手一顿,片刻才道:“两天前,阿真少爷与孟世子在后山打了一架。”

打架?

赵止戈皱了眉,孟阑起那小子,趁他不在倒是欺负起他那蠢弟弟来了。

他没多问,在见虞俭前又去了家族议事堂。族老都在,并无要事,看来他不在时,赵简确实把各项事务都处理的很好。

赵止戈随手翻了几页账册,并无错处,凡事中规中矩,在赵简这个年龄看来已实在难能可贵。

“小俭在何处?”

他以为这是极简单的问题,但族老们却面面相觑,无一人回答他。他又看向旁边的侍从,目光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