母亲也提出了条件,让他们归还夺走尹家的那些股份,并将那个女人赶出去,永远不要出现在她面前。
商人的婚姻里,一无所有的人连在婚姻里最基本的尊严,都要去交易才能获得。
奶奶沉默了很久,最终妥协,等他毕业以后就会履行承诺。
他们也在赌,赌那个残疾的孩子能不能恢复。
但那天,是陈景时印象里,母亲最开心的一天。
她去医院看望外公,商量着他们以后重建公司的计划,甚至到最后,她手舞足蹈地来看他,头一次关心了他手腕上的伤口。
她对他说:“你也应该开心吧?”
“毕竟你活在这个世上,终于有价值了。”
他不知道,这是价值还是枷锁。
随着他越长越大,眉眼也和父亲越来越像,母亲说不想看见这张脸,于是把他丢在了这个别墅里独自生活,至于父亲,得知奶奶和母亲的交易,也得知他的回来意味着那个女人将要离开,他恨不得他死在外面。
于是孤独又漫长的时光里,陈景时看清了现实
人人都需要他,但是没人爱他。
自此未来成了牢笼,他厌弃活着,却不能死亡。
直到某天,隔壁的女孩,抱着一只湿漉漉的猫,敲响他的房门。
她穿着粉色的雨靴,因为小猫的挣脱,开始在他的房子里横冲直撞,一脚踢翻了他准备好的药瓶,最后甚至要在他准备溺死的浴缸里给小猫洗澡。
他想,不会有什么比此刻更糟糕了。
可后来他又觉得
不会有什么,比此刻更幸运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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温暖的夜风里,陈景时从回忆的海面浮起,侧眸看着她,轻声喃喃。
“我喜欢这里,这里很好。”
这里有生的希望。
有她。
乐昭没说话,刚才那一幕,却深深地烙进她心里。
或许此生,她都无法再忘记陈景时那样悲伤又淡漠的眼眸,像是海底的湖水,又像是抓不住的夜风。
她忽然就懂了。
原来他和自己一样……都被抛弃了呀。
她转身抹了抹眼泪,抿唇,努力扯出了一抹微笑。
“陈景时。”
“其实我爸妈也不怎么管我,甚至不怎么回家,有时我也会觉得孤单,我的意思是……”
“如果你讨厌一个人,可以随时来找我,不管是补课还是吃饭,我们都可以一起。”
她说得很慢,声音低低沉沉的,就贴在他的身边,毫无阻拦地往心里钻。
陈景时眼眶忽然一阵湿热。
那些将他困住的阴霾,恐惧,连绵不绝的潮湿,都被这句话拍散。
窗外的路灯亮起,他垂眸浅笑,认真地点了点头。
“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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临回家前,陈景时想起什么,转身跟她交代。
“明天,我应该不在家,你可以跟你的朋友出去。”
乐昭愣了会儿,才想起今天宋瑾说的话,耸了耸肩:“我才懒得去,下周就月考了,我还得在家复习呢!”
他心情似乎好了一点,又说:
“下周我应该会请假,你考试加油。”
“你不考试了吗?”乐昭有些惊讶:“那你什么时候才会回来?”
“不知道。”陈景时准备离开,临转身时加了一句。
“我会尽快。”
次日下午,乐昭就又在楼上看到了那个戴眼镜的男人,沉默地为陈景时拉开车门,而他什么都没拿,就匆匆上了车。
转眼周末过去,她接水时路过四班,靠窗的位置果然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