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朋友裴郎君的意思。这样的神情 ,问这样的话,分明是调笑。

沈韶光心神一荡,脸颊有些微的热,原来林少尹也能做出这般风流姿态来,真是……才人技俩,诚不可测!①

沈韶光定定神儿,缓缓地出一口气,暧昧成这样儿,真不能任其发展了。

沈韶光没去厨房,转而坐在林少尹对面,微笑道:“适才在厨间所言,不过是逗小婢子罢了,浓有浓的好处,淡有淡的味道,并不用太较真儿,还请郎君莫要放在心上。”

林晏的脸严肃正经起来,静静地看着她。

“这‘大味必淡’没什么说的,儿倒有别的想请教。掖庭时,曾读诗:‘靡不有初,鲜克有终’,后又读一位洪先生的书,‘使人有乍交之欢,不若使人无久处之厌。’②儿觉得,有道理得很。林郎君以为呢?”

林晏看了沈韶光半晌,沈韶光维持着沉静微笑的样子。

林晏抿抿嘴,“听女郎说话,有些老庄的意思,但观令尊行事,却是一位儒者。”

沈韶光挑眉。

“某也是儒家子弟。我们儒家弟子但讲‘志于道,据于德,依于仁,’尽心尽力以求之,如此而已。”林晏神色坚定认真,目光不闪不避地看着沈韶光。

沈韶光一时无话,原来你们儒家的积极入世,表现在各个方面……

“礼记云:‘儒有席上之珍以待聘,夙夜强学以待问,怀忠信以待举,力行以待取。’”林晏舔下嘴唇,垂下眼睛,轻声道,“这话,某说来有自大之嫌,但还是请小娘子认真想一想。”

沈韶光:“……”

儒者就像席上的珍宝,等待着被聘用;努力学习,等待着被询问;心怀忠信,等待着被举荐;身体力行,等待着被录取。他这是自比“席上之珍”,等着被我“聘取”?

不是,你特码这是表白吗?

你们唐代人都是这样表白的吗?论道似的?

沈韶光假笑,“你们儒者也真是,又何必‘知其不可而为之’呢?”

“不为,又怎么知道不可?也许‘可’得很呢……”最后的语气有些轻,“呢”后似带着无尽遐想,明明这样正经的话,竟然说出了两分狎昵缠绵。林晏有些不自然地端起饮子喝一口,袖子中露出些五色丝缕来。

看着他的下巴,和喝水时滚动的喉结,沈韶光的心思被这个 “也许‘可’得很呢”带得有点跑偏,怎么“可”?赌书泼茶、鸳帐缠绵、生儿育女、白头偕老?

沈韶光咽口唾沫,干笑一下:“可见,这个,儒家道家果真大不一样,大不一样……我先去给郎君做汤菜去。”

林晏看她有些落荒而逃的样子,忍不住笑了。

沈韶光在厨房,把蒲菜切段,又切两刀腊肉,几片姜,往锅里倒点儿底油,把姜片和腊肉放进去煸炒,一边煸炒,一边五味陈杂着,想不到林少尹颇有几分霸道总裁范儿,不接受拒绝,反倒挑明了关系……他这位儒家子弟,有点难缠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