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韶光与他道谢,老道赶忙还礼:“这是贫道分内之事。”

沈韶光燃了香烛,化了纸钱,恭敬地磕了头,心中默默祈祷这一世的亲人们魂灵安乐。

沈韶光起来,林晏也拈了香,行弟子礼祭拜沈氏夫妇。

沈韶光抿抿嘴,没有说什么,待他祭完,正正经经地福身谢他。

林晏也正经地还礼,就仿佛那些去岳父家,在岳父注视下第一次见未婚妻的小郎君们一般。

沈韶光祭祀完,便该着林晏祭祀了。

沈韶光也去上了一炷香,倒不是还林晏“人情”,而是有些感慨,两家人的际遇多么相似啊。听闻那位崔公也是个高才之人,不知他与沈家是否也有交往。那位崔小娘子,是个烈性的,轻生死,重节义,沈韶光自己做不到,却也敬佩。

于前日林少尹说的“与崔公及崔家郎君更熟些”的话,沈韶光是信的,即便风气再开放,世家贵女们的婚姻,开始也仍然大致是岳父与女婿之间的“看对眼”,老父亲相中郎子的人品学问家世相貌,女婿相中老泰山的学问人品官声权势。小娘子,反倒不是那么重要的。

沈韶光设想,如果家里没出事,不管是穿越来的自己,或者是原身,嫁的丈夫大概都是这么选出来的。然而,命运的车轮走上了偏路,然后便什么都不一样了。

沈韶光自然也不可避免地想到林少尹那句直直的表白。半晌,沈韶光笑一下,揉揉被明奴抓出红印子的手,还得再好好地给它把指甲修一修。

等香烧完,林晏出来,柔声问沈韶光,“天时不早了,我们就在这城隍庙用些饭,还是去旁边村镇找个食店打尖?”

城隍庙一共就这几个道士,沈韶光不愿麻烦人家,“我们还是出去找个食店吧。”

“在我们上次去过的那条河流旁,便有个村子,去那里看看吧。”

沈韶光觉得这“我们”大抵也不算错,但听着又有些别扭……

小路狭窄不平得厉害,沈韶光便不坐车,只步行,林晏自然陪她。

田野里满眼苍翠,坡上有牧童羊群,偶见荷锄而归的农人,一派静谧美好的田园风光。

沈韶光的纱衫袖子被风吹动,碰到林晏的手臂,林晏下意识地拈一下,又任那纱从手指间流过。

沈韶光突然觉得脸有些发热,很怂地往边儿上避了避。

“再靠边儿,就掉到沟里去了。” 林晏轻声道。

沈韶光抿嘴,所以,不该是你往那边靠一点吗?

林晏却微笑着,并没有“避一避”的意思。

沈韶光只好压着点袖口,又后悔,今日合该穿窄袖胡服的。

林晏不再逗她,往边儿上让了让,又很君子地负过手去,只是那拇指和食指轻碰,似在怀念刚才纱衣的质感。

他们的运气着实好,绕过河流,来到那村庄前,村头儿上便有个小小的酒肆,两间茅舍,挑着个风吹日晒脱色的酒幌子。

店主娘子是个颇爽利的妇人,热情地招呼着,言有“极好的烧豕肉”因为今日中元节,祭祖的多,村里杀了两头猪,店里得了一只八·九斤重的猪腿,都切了大片子蒸上了。本来想着蒸好了去卖给城隍庙的道士,谁想突然来了贵客。

沈韶光又问有什么菜蔬和主食,店主娘子说有自家种的葱、茄和菘菜,又有才煮出来的毛豆子。

沈韶光笑起来,让先上两盘毛豆子,又让炖些菘菜,蒸些茄子。听说主食有荞麦面,沈韶光笑道,“请娘子给我们做些荞麦冷淘,浇芝麻酱、清酱汁、醋和蒜泥即可。”

店家娘子算看出来了,这家是娘子说了算,那位俊俏郎君只是摆设。既然小娘子如此吩咐,自然无有不从的,又暗忖,这城里的贵人口味就是古怪,有白麦面不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