景象的下一秒被吓得烟消云散。

阁楼是木制的,已经烧得浓烟滚滚,隔着吞吐的火舌和黑烟,还有模糊的夜色,他根本看不太清楚对面。只能看到阁楼和天台中间隔着一条玻璃还是什么钢材的栈桥,但那条栈桥也被甩满了零散的、燃烧着的木制家具,几乎无法靠近。

天台是另一栋楼的顶层,比主楼大概高一层半,看起来是专门用来观景的。修得很宽敞,从阁楼这边一目了然,陆玖歌看见天台最边缘,安静的站着一个瘦削的身影。

火焰隔开两界,他几乎在生死里飘摇。

陆玖歌肝胆俱裂。

“元元!”他的嗓子抖得像是被刀劈开:“我、我来了,我带你出去!你别做傻事,你别回头看!”

那个人好像听到了。他抱着双臂,站得笔直,面向着陆玖歌这一头,好像已经等了很久。但他身后就是呼啸的夜风,陆玖歌的手心冷汗慢慢渗了出来。

蔺元清好像笑了一下,又好像是他的错觉。

“真的有人来了啊。”他说,语气好像还很轻松:“那我还不算太失败。”

陆玖歌被这句话击得溃不成军。他痛得几乎弯下腰去,虽然没伤口,但好像他也被蔺元清那样捅了一刀。

他发着抖:“对不起......是我的错,我伤了你。元元,你再给我一次机会,求你,别回头看......求你。”

他一直都觉得“对不起”“再给一次机会”这种话,虚弱、无力而又苍白,但这个时候,他发现自己真的再说不出来什么精彩有力的发言,唯有这支离破碎的话能吐。

蔺元清摇了摇头,这次他的动作幅度稍大,陆玖歌看得清楚了一些。

“我好累啊。”他说:“陆哥,我真的好累啊。我一直在怀疑,感觉什么都不属于我,是我的我不敢放,不是我的我也不敢要。我有的已经很少了,为什么还要我失去?”

陆玖歌的眼泪瞬间涌了出来。他大脑一片空白,嘴唇哆嗦了好几下,几乎用尽了此生的急智,慌乱道:“不会的,以后不要你再这样了!我会、我会对你好......”

他就像是抓到了一根救命稻草,嘴里的话越说越顺溜:“我带你姥姥去治病,你要给段昼平反我也去找记者!你想去打竞赛,明天你就要去了,我现在就带你去!”

他说到最后,泪水浸透了整张脸,可是对面火焰里,那个人影没有一点反应。

他终于知道自己错到了何等匪夷所思的地步。

他把一个对生活不屈不挠的人伤到了这个程度。苯雯铀??輑91????壹八三伍澪證哩

陆玖歌说不下去,声音断在嗓子里,几乎跪在地上。

蔺元清依然很平静的看着他,隔着火焰,陆玖歌看不清楚他的表情,但是很奇异,他竟然能感受到他的目光非常平静,非常温和。虽然很疲倦,像是被雨水浸透拖在地面的羽翼,但是就是能感受到那股温暖的力量。

身上一阵骚动,一个踉跄的影子扶着墙壁,越过了陆玖歌。他偏头看了一眼,竟然是捂着胸口、路都走不稳的慕麒。

他的伤口应该是再次裂开了,光影憧憧里能看见弥漫开血色的绷带。

慕麒看着蔺元清,干巴巴的叫了一声“元元”,又沉默了了几秒钟。这几分钟,他身上那股青涩少年气好像完全褪去,一瞬间就是个沉默高大的男人了。

哪怕他此时此刻被伤口折磨得战斗站不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