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迟赫死了。

这事明面上说是个意外,知情人却清楚,他是被枪杀,一枪致命,哪里算得上什么意外。

有人说,迟赫这么多年,太高调张扬,四处树敌太多。

但迟赫死了,这些人世的喧嚣早就跟他没关系了,他也听不见。

于是人们又开始谈论另外一个人。

迟赫的养子,封于悯。

人们不知道迟赫为什么要领养一个孩子,更想不明白,他一个混着黑的人,怎么把唯一的养子养成了个不谙世事的模样。

养子不像是继承人,倒像是什么攀附着迟赫的菟丝花。

于是好事的人开始以不怎么善意的语气谈论封于悯的样貌,以及他往后的遭遇。

总之,离了迟赫的菟丝花,什么都做不成。

封于悯不知道在做什么,迟赫的尸体在灵堂里摆了一天,作为名义上唯一亲人的他都没有出现过。

来看迟赫最后一面的人都走的差不多,只剩下零零散散几个人,默默站在门口,等雨幕渐停。

忽然,一个单薄的身影,穿着一身湿透的衣服,走了进来。

差点被他撞到的人在他走过很久才反应过来:迟赫的养子来了。

于是她转过身,去看那个传闻中的菟丝花,也是她曾经教导过的孩子。

她看到那个孩子提着一个玻璃瓶,慢慢,慢慢地走过去,绕着棺椁走。他空着的那一只手按在边缘上,瘦弱,纤细,却用力到青筋暴起。

当走到能看见迟赫的脸的地方,他不走了,静静地在那里,直盯盯地看着迟赫那张没有血色的脸。

过了一会,他提着玻璃瓶的那只手微微颤动,然后那只瓶子被他提起来。

他低声对着迟赫说:“你看,他们都死了。我说了,我能做到的。”

灵堂外站着的最后一个人也看见了那个瓶子。待看清是什么后,她惊讶地瞪大了眼睛。

那是一个很透亮的玻璃瓶子,所以,她能很清楚的看见里面塞满了的眼珠。

她的嘴不禁张了张,却不知道说什么。

最后,她转身离开了,撑起一把黑伞,走进了雨幕,没有回头。

很久以后,她再次听到封于悯的传闻,是人们说迟赫养的是个狼崽子,狼心狗肺,借着迟赫死了这件事把敌对的人杀了个干净,最后还把迟赫的尸体烧了,骨灰不知道撒在哪里,迟赫最后是连个墓都没留下。

她知道不是这样的。

可是究竟是怎么样的,谁也不会知道了。

很多人都好奇迟赫为什么要收养封于悯,包括封于悯自己也很好奇。

封于悯算是个野孩子,虽然有个妈,但是因为在荒星,还要养个孩子,早早地就把身子累坏了,之后还患了病,常常昏睡在床。

后来,她死在封于悯十岁那年的冬天。

封于悯记得那是个很冷的冬天,那一年的雪比任何一年都猛烈,他站在那个甚至不能称之为坟的小土包前,就那么看着,大雪很快就淹过了他的脚。

他还记得雪好冷,也掩盖了路。他看不到来时的路,也不知道之后该去哪。

他想哭。他想问迟赫为什么不来接他。

但是,迟赫是谁?

他醒了。软软的棉被把他包裹起来,很舒服,很疲倦。但是他觉得自己不能睡,心底好像有一个很强烈的预感,好像有什么很重要的事等着他去做。

有人摸了摸他的额头。这感觉很熟悉,但好像已经隔了很久,仿佛上辈子的事了。

他抓住了那只手。手的主人很明显惊讶了一下,之后却是笑了。

“你醒了啊?别怕,坏人已经被我们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