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抽了口烟,仰头望向吧台柜架上琳琅满目的酒瓶。瓶身映射酒吧灯光,扩散迷离光晕。他想起少年时的种种不愉快,缓缓吐出烟雾:“野种就是野种,太狂,我跟大哥治不了他,但你可以,你就该狠狠骑在他身上,抽他几鞭子,把他彻底驯服。”
酒吧光影摇晃,女歌声的吟唱忽远忽近,方青宜一阵阵头晕脑胀,难受地撑住脑袋,没有再听方明江散漫的话语。
搁在桌上的手机亮了亮,闻驭再次打电话过来。
屏幕闪烁的名字如利刃扎进方青宜心底,被酒精搅得混沌的情绪,像是陡然被刺穿般,裂开冰冷空荡的豁口。方青宜一把抓起手机,一下一下,不断地把手机用力砸向桌沿,直到屏幕倏然一暗,宕机黑屏。
最后,方青宜醉得一塌糊涂,是被方明江强行拖出酒吧,扛进计程车的。
他似乎对司机的路线有所察觉,揪着方明江的衣服,嗓音含混地强调,他不回家,不回家,他要回酒店。方明江无奈,在方青宜衣服口袋里找了找,翻出一张房卡,要司机掉个头,朝酒店地点开去。
抵达目的地,方明江把方青宜抱下车,背他往酒店大厅走。方青宜趴在他背上,嘟哝着醉话。
“那天如果我没看到就好了,”方青宜埋在哥哥背上,鼻音很重地说,“没看到,就可以当做一切不存在。”
方明江原本不想说话,但方青宜一直在重复,他顺口问:“看到什么?”
“……”
方青宜不说,方明江也没当回事,继续往里走。快到电梯时,背后的人闷闷开口:“我看到林阿姨跟我爸躲在阁楼接吻了。”
“即使这样,我还是没办法恨林阿姨。”
方明江顿住,隔了几秒才按电梯的上行键。
“所以你当时才疏远他?”方明江走进电梯,“我当时还奇怪,你跟他本来关系很亲近……为什么我们那样欺负他,你反倒不理不睬,原来因为这个。”
方青宜趴在他背上,没有再吭声,方明江忽然垂下眼睛,模糊地笑了一声。
“那你知道大哥跟我为什么要欺负他吗?”
方明江问道,扫了眼方青宜的房卡。房间在走廊尽头,他边走边说:“你大概一直觉得,大哥和我是为了给妈妈出气,才欺负他们母子吧。”
方明江知道方青宜喝醉了,不管他说什么,方青宜都听不清、记不住,于是把藏匿在心底最深、最暗处的话语,漫不经意吐露出来。
“大哥欺负他,是因为他年龄比大哥小,却样样比大哥出色。你不知道爷爷多喜欢他,每次责骂大哥,都拿他作比较。一个寄居者,抢了大哥风头,你觉得大哥咽得下这口气?”
“至于我……”
方明江走到尽头,掏出房卡,刷开眼前房门,把卡插入感应槽。
玄关灯光瞬间冲散了房间里的昏暗。
他把醉得迷糊的方青宜轻轻放到床上。
“我只是难以忍受,那个女人怎么那么笨,被爸爸骗得团团转。”
方明江回忆往事,眼神暗了一瞬,随即又恢复玩世不恭的混沌。他转身想去洗手间,裤兜里的手机震动起来。
他没看来电人,顺手接通电话,那边压抑地喘粗气,从牙缝里气急败坏地挤出咒骂:“我操你妈方明江……”
方明江脚步一滞,蓦地想了过来。
他赶来之前,费珏还被他扒得精光、一丝不挂绑在床上他就在酒吧附近开的房,出来时以为很快能回去,没把东西从那位少爷体内取出来。没想到顾着弟弟这头,一不留神,把对方给忘了。
他不知道费珏是怎么挣脱捆绑手脚的绳索,拿到手机给他打电话的。听那语气,费珏显然被体内的东西折磨得快崩溃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