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概是来人的眼神太过慑人,对方地气焰虚了几分,嘴中骂骂咧咧几句,往旁边让开了。

方青宜被那人揽着肩走出便利店。

街道的夜风迎面吹来,冲淡了刚才几乎淹没方青宜的气息。方青宜后知后觉地反应过来,狠狠挣脱了他。

闻驭被推得不稳地后撤一步。

方青宜没理会,快步往前走。

“别跟着我。”他说。

后面仍然传来低低的脚步声。

“别跟着我!”

方青宜闷吼一声,转身直直瞪向闻驭:“闻驭,你他妈想干什么?”

闻驭也跟着收脚,慢慢抬起眼睛,看向方青宜。

街边昏黄的路灯照出他此刻的模样鼻梁、面颊都擦伤了,鼻骨处还贴着创口贴,左手臂被石膏固定,缠绕厚厚的白绷带。他此刻的样子颇有些狼狈又可怜。

方青宜的眼眶红了,从下午一直憋到现在,心中始终挥之不去、无从宣泄的压抑感,令他脱口而出:“你是不是故意的,故意在我出发的前一天撞车受伤!”

闻驭一顿,漆黑双眸看着方青宜,疲惫地扯了扯嘴角:“你希望我是故意的?”

方青宜被他的反问弄得哑口无言。他深吸口气,冷冷道:“偷换概念。”

“不是,”闻驭说,“我不是故意撞车。我当时确实分了神,没有留意前车并道。”

方青宜没办法否认,他现在仍然心有余悸。季楠平在车上给他看了现场照片。汽车撞成那样,几乎到了不能维修的程度,如果不是气囊全部弹出,闻驭不知道要伤成什么样。

他又想起季楠平说,闻驭疯了一样工作,很久没有好好睡过一觉了。

“你不待在医院,跑过来做什么?”方青宜嗓音一哑。

“我想送送你。你明天早上就要出发了,不是吗?”

方青宜一怔,忽地说不出话来。

“其实我在你楼下待了很久了,我看见你家窗户的灯光亮起,灭掉,又亮起。我没想到你会出来买东西,如果那人不打扰你,我并不打算出现在你面前。”

“够了!”方青宜打断,“你以为你这样做,我就会心软吗?”

闻驭深深看着他,似乎在思考方青宜的话,到底是句挑衅的气话,或者严肃的诘问。过了片刻,他摇摇头,语速很慢地说:“怡怡,你应该很清楚,我想从你这得到的,不是你的心软。”

方青宜身形僵住。

“再让我送送你吧,”闻驭语气平静,平静得透出一丝绝望又柔软的请求,“送你到家门口,我就走。”

街道的风吹过来,空气里弥漫深夜的寒意。方青宜微微恍惚,忽然想起多年前,闻驭跟他妈妈离开时冰冷的清晨,他躲在窗帘的缝隙,看到闻驭回头望了一眼,像是在等待谁能够出来。但他慌乱拉上窗帘,把自己蜷在墙角,没有回应少年黑眸里,最后一丝还未熄灭的期望。

打从流产手术后,方青宜就觉得自己不再痛了。对闻驭多年的单恋,也仿佛在迅速地麻木混沌、失去感觉。可现在,那种渗透骨骼的隐隐作痛又开始死灰复燃。他喉咙发酸、呼吸艰难,不由得紧紧抿唇,缄默转过身,背对闻驭往自己家走去。

闻驭跟在身后,沉默地送他。

脚步声叠着脚步声,在寂静的街道回响。

方青宜走到家门口,手指放在智能锁上,轻轻一刷,滴的一声,门锁打开了。

他没有立即推门而入,而是纹丝不动站着。

闻驭的黑眸里一片暗淡,凝视方青宜清瘦笔直的背影,很想伸出双手,将眼前背对自己的年轻男人搂过来,死死搂入自己怀中,用尽全部力气将之搂紧,使两人肌肤融合、骨骼相连。短短的一段路,他无数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