每当这种时候,他就像应付感冒一样,吞下超剂量的抗抑郁药。这种吃法贻害无穷,让他的胃病雪上加霜,也让他的症状越来越顽固。

他对这一切都很清醒。

否则还能怎么样?

活着的意义就是赎罪,做这一切是确保活着,如果这条路就此截断,还有什么理由活着?尹焰动了动嘴角,无意识地做出个假笑,然后解开锁屏。

无数个未接来电和关于路铮鸣的信息,还有几张新闻截图。

也许是求生的本能,在撞击发生之前,路铮鸣踩了刹车。

车辆的损毁不严重,也只有货车副驾驶上的工人和路铮鸣本人受了轻微伤,但车内的作品几乎全部被损坏。工程师给路铮鸣设计的包装只能抵御运输中的颠簸,无法承受车祸的撞击。

事故的责任很好判定路铮鸣全责,案值就不好确定了,医药费和修车费、误工费都有据可依,艺术品的价格却没法计算。万幸这些作品属于路铮鸣自己,如果是别人的作品,他就要被刑事拘留,然后赔偿巨额损失,或在监狱里度过几年时光。

路铮鸣不得不放弃保险公司的理赔,独自承担全部损失,因为被保险公司起诉骗保的后果同样严重。

从医院出来,他们就在交警队处理调解。路铮鸣没有讨价还价,直接答应了赔偿,再三给几位师傅道歉,又在赔偿金之外给每人添一笔钱压惊。在这场事故导致的许多后果中,金钱损失是最无足轻重的。

他一边按交警的指示办事,一边胡思乱想,脑子里的画面层层叠叠,破碎的作品,伤者头上的绷带,艺术区展厅里的空白,马平川的特供香烟……

“这儿不能抽烟。”

路铮鸣愕然地看着对面,交警指了指墙上的禁烟标志,这才发现自己下意识地掏出了烟,正准备点燃。

“对不起。”他道了声歉,把烟收起来。

没有香烟缓解焦虑,路铮鸣更加烦躁,他极力让自己保持专注,或者把胡思乱想的范围限制在上边那些画面里。这几乎不可能做到,尹焰的身影从那些乱象中穿出来,越来越清晰地占据脑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