毫无缝隙地将他包裹。
窒息,但安全。
他有点怀念,同时,仇恨产生这种怀念的自己。
尹焰无声地摸下床,赤身裸体,唯恐惊扰黑暗中蛰伏的东西般,无声地来到画室。
他不必开灯,凭气味就知道昨夜完成的画的位置,它正散发着一股尚未被氧化的新鲜亚麻油味。
那是一幅尺寸不大的人物画,任何人看到都会以为他参考了照片。实际上他没有,他仅凭记忆就能还原出人物形象。
这是种罕见的天分,他从未在别人面前展露过。
当其他人面对模特,专注研究造型时,尹焰总是有余力探索更多,这使他的作品带着一种神秘气息。许多人对这气息做出解读,也有人采访尹焰本人,都被他一笑置之。这种稍显矜持的微笑成为反对者攻击他的理由,他们把它理解为故弄玄虚的炒作。
他画的是路铮鸣。
和他平时的风格不同,这幅画因为默画显得不那么精细,笔触轻薄放松,有点像委拉斯贵支或者哈尔斯,色调却没那么浓郁,是近乎单色的灰白。
他拉开窗帘,月光照进房间,架上的画仿佛也在发光,画中的路铮鸣带着一种迷醉的、《圣特雷萨的狂喜》般的表情,那是性高潮时的恍惚。
尹焰在微弱的光线下,用目光重温自己画过的每一笔。为了这一刻,他改变了向来规律的作息,过着昼夜颠倒的生活,不过这一切都是值得的。
他无意识地微笑着,从书架上取下一只扁平的木盒,放在那幅画前方的地板上,双手把它打开,里面平整地叠着一张床单。
他跪伏在地上,身体蜷成一团,把脸埋在布上,它染上些许木盒的味道,也残留着罪恶的荒淫,它见证了那天晚上的一切他们在这张床单上翻滚,纠缠,把不堪的欲望涂遍对方的身体,使这场强迫变成一次合谋,没有人受到伤害,却产生了一个实实在在的受害者。
“我是被胁迫的。”
尹焰这样想着,起身推来一套画架,和路铮鸣工作室里差不多的榉木画架,没那么高大,却很坚固。他把画架的万向轮固定,让它停在身后,抖开床单,把斜对的两角绑在画架顶端,调整高度。
然后,他跪坐在画架前,背对着它,把床单套在自己脖子上。
身体的重量压在脆弱的咽喉上,缺氧、耳鸣和眩晕带来一种浅淡的濒死感,尹焰本能地挺身,又重新掌控自由。他试探了几次,断断续续的窒息就变成奇异的敏感,饥饿的细胞拥抱氧气,整个身体像被激活,所有感官都放大了无数倍。
于是他感受到空气在流动,四周的黑暗像有了实体,抚触他裸露的每一寸皮肤。他随它一起抱住自己发抖的身躯,发热的皮肤上有一层潮气,粘住手指,给抚摸带来涩滞的阻力。他不得不更用力,那力道接近路铮鸣的触感,陷入皮肉,像要穿透身体,探进去,在那片幽深的虚空中,抓取什么有形的东西。
他不知道那是什么,也无法探究,因为泛滥的快感已经把他冲得七零八落。他所有意志都消融在肉体上,随欲望的海流漂浮,他只能祈祷它能把自己推到彼岸,只有这样,他才能避免坠入深渊。
但深渊从不因他的祈祷而仁慈。
尹焰把双腿敞开到极限,床单勒着他脖颈,使他看上去像在猎人手里挣扎的鸟。他几乎能听见自己心跳和血流的声音,眼前是万花筒般的黑色碎片,所有东西都在流动,只有那幅画,凝固在高潮的路铮鸣,像月光一样静止。
他一边慰藉自己,一边向他伸手,床单绷得笔直,又把他拖回画架。他快要被这两种相反的力量撕碎了,而弥合一切的只有欲望。可也就是那时,一团黑色的影子在那幅画后面生成,汇聚,凝固成人的形状,缓慢地向前走来。它径直穿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