但周荣还是不赞同这一刀断情的做法,摇头道:“你这样,家中的妹妹怕是会恨你。”
李奉渊淡淡道:“恨也好过痛。她只同我过了五年,情浅忆短,时间一长,就能将我忘了。若我有朝一日战死,她也不会太难过。”
周荣想说些什么反驳,可又觉得李奉渊这话有理。
情越重,痛越深。老母痛过新妇,妻儿痛过兄弟。
若是将士数年不归,一朝战死,新妇哭上两日便能心安理得地改嫁他人。若是十载之妻,舍命相随也不无可能。
可周荣想起刚才李奉渊收信时的举措,叹了口气:“那你呢?离家这些年,对家中人的情淡了吗?”
李奉渊没有回答这话。他取下衣架上厚实的大氅,披在身上,只淡淡道了一句:“她还小,记不住事。”
谈起家人,心里难免沉重。周荣没再问下去,他站起身,勾住李奉渊的肩,豪爽道:“不说了不说了!走,出去烤火吃肉!”
089|(89)怨怼
冬日过,春风起。万物复醒,百祸横生。
盛齐四十七年,春,羌献内乱。李奉渊秘密请旨,趁机出兵,分三路,深入北地,与羌献交战。
此战历时十月,折损三万将士,终斩乌巴托的头颅于马下,俘羌献王族上百人。
羌献群部失首,人心涣散,各部分裂散零,权势不复以往。
至此,动荡不安数十载的西北,终暂得稳固。
江南的产业虽有张如看着,但毕竟是放权的头一年,李姝菀放心不下,到了年底,下江南盘了盘一年的账。
这一去,过了年才回。
马车缓缓进城,街道旁的茶座有人饮茶说书。李姝菀手捧书卷坐在马车中,听得车外嘈杂的环境中醒木拍响,说书人语气激昂地讲起西北将士打了胜仗的消息。
李姝菀往外看了一眼,凝神听了两句,听见“我军战胜”几字,又捧起了书。
西北战事才定,军务要事,百姓也只听得个风声,不知详情。
说书人亦讲得囫囵笼统,半编半吹,将西北的将士吹得神勇无双,以一当十。
这么多年,西北的战事从未断过,柳素掀开窗帘听了会儿,没听出个什么名堂,只当西北又赢了一战,但战况仍续。
她摇头放下车帘:“这些个讲书的真是越讲越神乎了,说得我国的将士如战无不胜的铜铁之躯,若真如此,敌人莫不闻风丧胆,哪还有仗可打。”
李姝菀没说话,靠在椅中看着书,眼皮子都没掀一下,好似不怎么在意。
马车回到府中,李姝菀坐下没片刻,得知她回来的宋静便迈着老腿匆匆赶来栖云院,没等进门,已出声唤道:“小姐”
屋内桃青听见他的声音,放下手里的活,出门相迎:“宋管事,小姐在屋里呢。怎么了这是,如此匆忙?”
宋静笑意盈盈:“好消息,好消息。”
房中,李姝菀正看侍女给百岁擦脏爪子。百岁如今已是十岁老猫,行动缓得像个小老头,每日都得人照拂打理,不然光是给自己舔毛都能舔背过气。
李姝菀听见宋静的声音,让人提前端来了凳子。
宋静已经老了,双鬓银白,满面皱纹。好在李姝菀已经成人,能独当一面,他少操不少心,精神气倒比以前养得足。
他年纪大了,平日里行事也稳重,不急不躁,时而还有些慢吞吞的。
这两年,李姝菀少见他如此时这般匆匆忙忙。
宋静进门,李姝菀抬手示意他坐,又让人奉上温茶:“宋叔,喝口茶,坐下说。”
宋静一路走得口渴,伸手接过茶,却没急着喝。
他满面笑意地从怀里掏出封信,递给李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