话音一落,马车中的空气似乎瞬间安静了下来。

祈伯璟动作一顿,缓缓往后退开,定定望着杨惊春的神情。

她神色认真,俨然是真情实意想他选嫔妃。

“为何?”祈伯璟拧起了眉,声音也稍稍沉了下去,可听着仍是温和的。

“是哪位女先生教了你女德女戒?还是有谁劝你要做贤德的皇后?”

杨惊春道:“不是。”

祈伯璟眉头拧得更深,追问道:“那是为何?”

192|(192)春色盈盈 (正文完)

杨惊春将所有的借口都在脑中细细思索过一遍,无言许久,最后只是干巴巴道:“没有为什么,就是我不喜欢你了。”

杨惊春说完,有些不敢看祈伯璟的脸色,她盯着他黄袍上栩栩如生的威严飞龙,和那龙目四目相对,做好了承受帝王之怒的准备。

然而祈伯璟定定看她半晌后,却只是有些无奈地道了四个字:“胡说八道。”

祈伯璟在风谲云诡中长大,听遍了谗言,见惯了众人脸上的假面,怎么会看不出杨惊春拙劣的谎言。

杨惊春下意识想狡辩,可一抬头对上祈伯璟潭如黑渊的眼,又哑然失声。

祈伯璟捞起她的手,握在宽大温暖的掌中,静静等着她开口解释。

她是个大方的姑娘,可也没有慷慨到心甘情愿地将他分享给别的女人。

祈伯璟知道,一定有什么地方出了问题。

二人之间安静下来,街道上嘈杂的人声和车轮滚滚而前的声响传入车内。

祈伯璟闭上眼,有些疲倦地靠在榻中,仔细回忆着二人的相处,抽丝剥茧地分析?*m??(jˊ?ˋ*)z?0?8*1?1起来。

上次二人见面,是在宫变那夜。再上次,是在他的别院。

别院相处时她同他亲密无二,和以往并无任何不同,那便是在宫变事后她才改了心意。

那是血流成河的一夜,鲜血腐烂了皇宫表面辉煌的荣华与金贵,露出其中深藏的污秽和不堪。

祈伯璟出生在宫中,长在宫中,知道宫里是个压抑得让人喘不过气的牢笼。

他早已习惯了宫里的明枪暗箭,见识过宫里腌臢的一切。

可杨惊春没有。

祈伯璟握着杨惊春的手,问她:“是害怕了吗?害怕入宫后再不如在宫外快活?”

杨惊春没说话,但手指却轻蜷了蜷,祈伯璟察觉到了,他睁开眼望着她,没有松手,反而握得更牢。

他缓缓开口问:“是怕我像我父皇一样盛宠妃嫔、扶持其他皇子吗?叫你最后像姜锦一样因恨逐权,为权势争得头破血流,最后变成人不人、鬼不鬼的疯子。”

他语气平缓,但言辞却又刺耳。杨惊春下意识抬眸看他,祈伯璟望着她的眼睛,轻声保证道:“惊春,我与我父皇不同,也非滥情纵乐之辈,你所担心之事,绝不会发生。”

他轻轻叹气:“若我贪图声色,早在你之前,就该纳了数不尽的妾室,叫她们背后的家族为我所用。可你知道,在你之前,于情之一事,我亦白纸一张。“

他说得很慢,言语真挚,说话时,他握着她的手一直没放开。

杨惊春听罢,终于肯开口:“……我不是害怕这些。”

祈伯璟追问:“那是怕什么?”

那夜的血雨腥风再次浮现在杨惊春脑海,她思忖着这些日想了又想的话,慢慢道:“宫乱那夜,你带兵来得好及时。”

她没有看他,自顾自般说着话:“你晚来一步,菀菀和奉渊哥哥或许便会命丧祈铮的刀兵之下;你早一步现身,亮明兵力,祈铮有所顾忌,便不敢冒然入宫。可是,可是你就是来得恰逢其时。”